国舅府的一角,胡三吹着唢呐都不在调上,但是还有些喜庆,吹了两下,放下,又拿起啰,咣当两下。
这黄铜啰敲响的一刻,震得他耳朵嗡嗡的。
赶忙又放下,“一拜天地——”
他赶忙跑了进门,侧头就发觉,院子外站着一个人,缓缓往这里走来。
他眉头一跳:自家大人会不会生气?
他屁股上仿佛挨了一枪,径自窜进了屋。
“大人来了!”
就是因为布置得仓促,所以才忙了很晚,宋佰弦本想红衣红烛,走个仪式便是。
聂臻却不许,他将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交给了宋佰弦,又爬上爬下的,挂红绸……
最后新郎官的衣服到底还是短了一寸,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如今刚拜了天地,惊动了自家大人——
众人都有些忐忑。
主要是自家大人喜怒有些无常,生怕触了霉头。
谁曾想沈云州过来,“讨杯喜酒喝。”
一句话就让凝滞的氛围又重新热络了起来,“大人请上座。”聂臻将沈云州迎到了主位。
沈云州笑道:“如今,我倒是成了主婚人。”
他坐下之后,朝着胡一瞥了一眼,讨杯喜酒和做主婚人不同,胡一取下钥匙转头跟亲信耳边吩咐了什么……
这头已经开始继续了:“二拜高堂——”
两个人齐齐向沈云州行礼,沈云州坦然受之。
“夫妻对拜——”
两个人再次一拜。
“礼成!”
两人过来敬酒,这头胡一吩咐的人端着托盘过来,沈云州仰头一饮而尽:“白头到老,琴瑟和鸣。”
“多谢大人。”
沈云州侧头,托盘上赫然是和田玉如意,显然还是一对儿:“一点心意。”
“这——太贵重了。”宋佰弦连忙推辞。
一旁的聂臻却从善如流:“多谢大人,卑职厚颜收下了。”
沈云州点头,这才转身要离开,转身的时候,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一团花簇。
这是个花篮,里面各种花争奇斗艳,看起来十分夺目。
是春娘子匆忙准备的,见国舅大人将目光扫来。
她连忙道:“大人,时间仓促,所以便摘了些花,以前的姐妹跟奴婢说过,很多花是有花语的。”
“康乃馨:母爱,芍药:依依不舍,桅子花:永恒的爱,昙花:一瞬间的永恒,铃兰:幸福归来,向日葵:沉默的爱、没说出口的爱……”
沈云州静静地听着,原本都走出了门,不知为何又转身回来,伸出青葱一般的手指,指向这花篮。
“这个,赠于我可好?我可以跟你换。”
宋佰弦唬了一跳,春娘子也连连摆手:“大人喜欢,拿去就好,沾沾喜气,要不我也听姐妹说过,她们老家成亲的时候,也有新娘抛手捧花,赠送花环的说法……”
“一般拿这个花的人,就是下一个成亲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国舅,但见他小心地提起花篮,倏地笑了,十分温柔。
沈云州长相本就偏向清冷,仿禅城巅之上的积雪,让人不敢直视,可如今笑起来,便是春风拂柳,水池波痕。碧波荡漾,柔情似水。
让人见之愕然。
没等众人从国舅爷的笑里反应过来,国舅爷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胡三跟上,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会天亮了便要整军了……”
小腿肚子被胡一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