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州叹息道:“明日陛下散朝,再带一群人探望我,我明日又出不去了。”
皇后想了想点头:“也是,那你就早些出宫吧。”
说着,转头对来旺道:“你去国舅府好好照顾他,等他好利索了再回宫。”
来旺心中发苦,面上却只能应了。
这国舅大人,翻脸比翻书都快,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啊。
这头有人将沈云州搀扶着,上了马车,宋思弦也跟着上了马车,等到马车驶离皇宫,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红墙高瓦,待着太累。
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沈云州自上了马车,就一直闭眼假寐,也不吭声,好似睡着了。
宋思弦知道他这一日应是累坏了,也不打扰他,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
此时天已经黑了,出了宫门沿街挂起了灯,行过一处夜市,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不时新鲜出炉的肉包吆喝声,冰糖葫芦吆喝声,依稀可闻。
宋思弦肚子咕噜一声,鼻子里就嗅到了臭豆腐的味道。
这宫廷美食固然好,百姓的小吃她也舍不了。
她抬眼看向沈云州,忽然就发觉,其实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距壁垒的,飞翔的鸟与水中的鱼,各自安好。
非要凑成一对儿,鱼搁浅,鸟淹死,下场都不好。
宋思弦看着府衙的门从眼前过,于是道:“停车!”
她家到了。
马车停了,沈云州原本假寐的眼,骤然睁开了眼,他定定地看着宋思弦。
宋思弦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这一段时日,沈云州经常看着她发呆。
宋思弦知道他内疚,他们之间没了的孩子他也内疚,沈云州是一个外冷内热之人,说话办事冷硬。
其实还是有一点人情味儿的。
宋思弦知道自己有点不识抬举,可他当初射的这一箭,的的确确伤了她,也斩断了她们的联系。
虽说不成型的孩子不过是一滩血,可午夜萦回,宋思弦做梦总是会梦到许多孩子有怀抱,而她孤零零的,无人认领。
她的孩子也是,所有的孩子转世投胎都已经可以有了托生的路。
可她的孩子孤零零的,不知去向了何处。
或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是不是现在,她如今割舍不下,也无法释然。
“沈云州啊,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跟这臭豆腐和肉包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沈云州闻言,转头看着她。
宋思弦面对他如此炽热的眼神,心里说不难受是骗人的,沈云州对她的好,她记得。
可坏她也忘不了。
“臭豆腐和肉包,一起吃挺好,偶尔分开吃,也不错。”
“相处时尽欢,分开时不缠……好聚好散好聚好散。”宋思弦本有一堆话跟他说,什么爱如指间沙你越抓,越是流沙。
什么爱如逆风执炬,若不及时撒手,恐有烧手之患。
但沈云州没说爱她,她这么说又显得自己不要脸,况且大道理谁都懂,让她开坛大胆开麦,那心灵鸡汤她能炖得一锅接着一锅。
只是懂得大道理的再多,未必能过好这一生。
她看着沈云州不知何时红了的眼眶,这再多的空话就说不出了。
“我只是……想按照我的想法活一活。”她看着沈云州的眼睛认认真真道。
无关对错,只想简单地活着。
沈云州别开了脸,淡淡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