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来到府衙,宋思弦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觉得整个人才活过来。
段嘉徐文质彬彬,看起来跟沈云州年纪差不多,却一口一个恩师的叫着。
沈云州却也不跟他客气,说话十分直接坦白:“饿了,摆饭。”
段嘉徐恍然一笑:“是学生疏忽了,早已经备好了。”
一行人坐下吃饭,段嘉徐与沈云州不时地说着什么,两个人多年没见,沈云州问了许多问题,段嘉徐一一回答。
裴潜作为陪客,大多时候也是静静地听,不过时不时地也恭维几句。
唯有宋思弦和胡三,两个人甩开了膀子就是吃。
宋思弦看着桌子上的烧鸡抬手就要扯鸡腿,胡三却快了她一步,一把摁住。
宋思弦也不甘示弱,拿着筷子使劲一戳。
这胡三就嘿了一声,凑过来朝着鸡肉就舔了一下。
成功将宋思弦给恶心到了。
她手上的筷子就松了,但是她又看胡三得意扬扬的样子有些来气。
于是,她转身就拿起筷子,戳在了沈云州的米饭上。
白白米饭上,小山包一般的米饭上面戳了黑色筷子。
像是坟头被人竖了碑。
问米呢?
沈云州掀开眼皮只淡淡一瞥——
胡三登时脸色就变了,规规矩矩地将烧鸡朝宋思弦面前推。
“你吃你吃,我就舔这头了,那头我没动——”
段嘉徐转身却招了招手,管家又端了一盘烧鸡上来。
段嘉徐刚放在桌子上。
沈云州还在问着他政务,手却抬起来,亲自动手掰了鸡腿,放在了宋思弦的碗里,又十分自然地将碗上的筷子给拔了下来,放在了她手中。
周围人虽然都没说话,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侧头看了看外面。
太阳今日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这座位上的人,是沈国舅真人么……
宋思弦闷声开始吃,这头胡三见宋思弦不跟他抢了也开始吃。
两个人吃得满嘴流油。
沈云州聊完了一段,这才与段嘉徐道:“出门在外倒似带了两个顽童,加起来八岁都嫌多,让景行见笑了。”
段嘉徐怔愣了一下,赶忙道:“哪里哪里,师……师娘性子直率,胡兄弟耿直,都不是外人……”
宋思弦鸡腿都消灭得差不多了,刚拿起肘子,端在面前,还没张口,就听这么一句师娘——
鸡皮疙瘩抖了抖,这肘子还能不能啃下去?
吃相是不是过于奔放了些?这师娘的包袱顿时就背了起来。
倒是沈云州十分自然地将她手中的肘子给接了过来,拿起筷子就给破开了,三下两下拆好了,又放在了她盘子里。
嘴上继续问道:“这延江一带,赋税如何?如何征收,如数上缴国库么,民风如何……”
段嘉徐对国舅一心二用十分佩服,他刚才视线落在肘子上,都走神了。
“延江虽说有山有河,可土地贫瘠,百姓生活难以温饱,去岁的赋税还没收上来,学生想上奏朝廷减免一成。”
“加收一成,可还能行?”沈云州缓缓饮酒忽然开口道。
段嘉徐想了想,登时想说什么,沈云州却已经抬了手:“若加收三成呢?”
段嘉徐顿时倒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