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二话不说就跳下了马车,落地的时候,才想到受伤的大脚趾头。
她疼得脸色一白,却也不想被看轻,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一旁的胡同里。
这条街是回国舅府的必经之路,其实离国舅府不远了,否则不至于在酒楼被人拦截。
走几步就到家了,可宋思弦仍旧是气。
输人不输阵,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自己道。
想到这,宋思弦挺直了脊背,就连背影都是倔强的。
直到她人影消失不见,沈云州才冷着一张脸从马车下来。
他脸上甚至隐约还带了一丝笑意,对侍立的丫鬟道:“不是故人相邀么,带路。”
毗邻国舅府的酒楼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喜乐楼,修得有三层高,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眼,很是奢华。
一般酒楼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室,三楼则是贵宾房。
国舅由专人带路,踩着楼梯,拾级而上,一楼大堂原本的喧嚣声都静了那么一瞬。
楼梯响起噔噔噔的声音,三楼早已恭候多时的人也忍不住,捏紧了帕子。
目光盯在楼梯口,直到熟悉的人影缓缓出现。
沈云州步伐从容,面色平静,仿佛真的只是赴一个故友之约。
直到他走近,站定开口:“海昏侯夫人。”
客气又疏离的口吻让王瑾之的一句阿玉堵在了口中。
她脸不由得讪讪,“请坐。”
“坐就不必了。”沈云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六王,哦不,海昏侯安在?”
“夫君身体抱恙,所以此次进京,是妾身与衡儿。衡儿快,见过国舅大人。”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一旁坐着的孩童起身就要行礼,却被沈云州抬手止住:“在外就不必多礼了。”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东西咣当一下砸在了桌子上:“这外面风大,窗户杆子别再掉了,旁人可不像本官好说话。”
撂下话作势转身欲走,王瑾之站起身:“且慢!”
她起身走到沈云州的身后,唉声道:“你——可还是怪我?”
沈云州头都没回,声音极淡:“在下听不懂夫人所言之意。”
“当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沈云州转身回头,脸上吟着淡淡的笑意:“海昏侯夫人可是有事相求?”
“这次上京……可否让衡儿回封地。”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沈云州笑得坦荡:“陛下自有决断。”
王瑾之打扮得很是素净,素白的对襟襦衣,绣着缠枝莲纹的青色齐胸纱裙,乌黑浓密的发间只简单插了一支赤金步摇。
但她生得极美。皮肤仿若白瓷,纤眉朱唇,端的是尊贵从容,可示弱之时,颇有种我见犹怜的柔弱。
“阿玉……”她楚楚可怜道。
记忆中,这招她以往屡试不爽。
沈云州从不会拒绝她,偏偏这次他听到之后,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也想到了以前青梅竹马的时候。
“阿玉……我要吃杏子,你给我摘——”
“阿玉,蒋家那个丫头总是找我麻烦……”
“阿玉,那个玉佩雕刻得不好看,你看看这个——”
王瑾之目光盈盈,似含着一波潋滟,下巴微抬似多了一丝的胸有成竹。
沈云州看着她这个样子,脑海里莫名地想到了方才宋思弦的背影。
他垂下眼睫,倏地笑了。
“王家阿姊。”他道:“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