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陈叔来换车的空隙,郑沅带着邵律一起钻进了阁楼,老旧的阁楼这里是郑沅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阁楼老旧,木制楼梯踩上去嘎嘎作响,郑沅在江霂扬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到这把生锈的钥匙,打开挂锁,里面虽然有股淡淡的霉味,竟然意外地干净。
阁楼的天花板是倾斜的,需要弯着腰进去,邵律看了看,地上堆满了旧书、光碟,玻璃窗上贴满了褪色的彩色糖果纸。
“以前,我经常躲在这里。”郑沅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套收在防水袋里的被子枕头,“我爸喝了酒喜欢打小孩撒气,但他喝醉了一般爬不上这里来,所以这里是我和霂霂的安全区,能稍微松口气的地方。”
邵律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
“我们在这里藏了很多东西,后来霂霂去练体育了,我一个人在家几乎天天都住在这里,躺在木地板上看顶上的气窗,能安静地仰望那么小一点点的星空,就已经很奢侈了。”
“从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无论如何,我一定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我要读书,我要离开这里,永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郑沅转头抱住邵律,轻声说:“我是嫌贫爱富的,我也很自私,我曾经以为邵曦和我一样,是个没用的穷鬼,突然发现他竟然是你弟弟,我真的感觉老天不公平。原来一直受苦的人还是只有我而已,我好嫉妒,我嫉妒白素羽,我嫉妒邵曦,他们怎么都那么天真?还说什么邵家没有人气,我真是……好生气。”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我怕你瞧不起我。”郑沅低下头。
“我可以理解你的。我啊,和你差不多吧,”邵律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描淡写地说,“我回到邵家的时候十岁,跟着妈妈到处搬家,越搬越差,后来她不得不把我送回了邵家,自己拿了一笔钱出国了。我在邵家就像个不存在的人,没人搭理我,没人愿意和我说话,后来高中就被爸送到国外读书了,直到研究生毕业才回来。我也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除了定期打到卡上的生活费提醒我我不是孤儿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有生活费就很好了,”郑沅语气多了丝羡慕,“我巴不得我爸只给我打钱,永远也不要出现呢。”
“所以呀,每个人的立场角度不同,在乎的事情也不同,所以你对阿曦和白小姐的那些想法都情有可原,但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邵律像个走过很多路的大哥哥一样温和地开解她,平日里来他身上的冷肃似乎都融化了,“各人的生活不同,有时候内视自我比目光永远停留在他人身上更能使人进步。我们现在也好好的不是吗?”
郑沅点点头,这番话如果能被真正的江笛听见就好了,你看不是没有人理解你的。会有人看得到你的痛苦,和你感同身受。
一直以来没办法和邵曦思想同步,也是两个人分开的原因吧。江笛为了生活的一地鸡毛忍受都快到极限了,邵曦还在回味贫贱夫妻相依相伴的甘呢。
文中曾经写邵曦指责江笛,说白素羽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可同样平民出身嫁入豪门,两人的性子却有云泥之别。
文中江笛眼里都是泪,哭着大喊:“她算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儿?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亲朋好友个个都是高知,和我确实是云泥之别,我有妈生没妈养,我就是下贱!”
可见江笛的内心自卑到什么地步了。
然而邵曦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理解她,总是居高临下地评判她。
郑沅和邵律稍微说开,两人都觉得心里负担轻了很多。陈叔也正好赶来,两人回到了之前偶尔居住的高层公寓。
“下午回一趟老宅。”邵律突然说,“要离开的事,和爸爸知会一声。”
郑沅刚打开空荡荡的冰箱,回头看他:“你都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