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方才姬芜发现时,他的心底时慌的。
擦伤和利器划伤的伤口天差地别,得亏姬芜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所以被他蒙混了过去。
姬芜闻言心底又是一阵感慨。
现在的褚岁寒简直是小天使,她相信只要自己好好抚养褚岁寒,褚岁寒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正直的好人。
她掏出帕子,细心的替褚岁寒包扎。
不过姬芜手笨,扎了半天都扎不上。
最后还是褚岁寒看不过去,接过帕子,扎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姬芜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几声,故作镇定的重新背上背篓,抱着褚岁寒出发。
一出了温暖的山洞,便有湿冷的风迎面吹来。
残肢涌上熟悉的酸痛,褚岁寒不自觉的瑟缩了下。
他面色发白,死死咬住嘴唇。
莫名的,他不想让姬芜知道自己糟糕的状况。
不过这回,褚岁寒表现的太过明显,还没等他开口,姬芜就再次发现了不对劲儿。
联想起褚岁寒从家里出前的异样表现,姬芜试探道:“你是不是腿疼?”
褚岁寒沉默半晌,才低头道:“我不会给嫂嫂添麻烦的。”
“什么麻不麻烦的。”姬芜哭笑不得,“我之前就发现你不对劲儿了,不过因为你似乎不想说,所以我也没问。”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姬芜两只手都不得空,只好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褚岁寒额头。
几缕发丝垂落在褚岁寒的脸颊,痒酥酥的,让他平添了几分变扭于不自在。
从记事起,从来没有人与他这般亲昵。
李农户将他视为累赘与赚抚养费的工具,村民将他视为没有双脚的怪物。
也有一小部分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躲的远远的,用自以为小声的话语讨论着他。
从没人将他抱在怀中。
从没有人关心他有没有流血受伤。
……也从没有人关心他的残肢疼不疼。
因为这双残肢,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是不被世俗接受的异类。
这一点,他从小就清楚。
褚岁寒没有看姬芜,只是低语道:“只要我不想说,那嫂嫂就不问?”
“嗯。”姬芜一面走着,一面肯定的点了点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褚岁寒没有再多言。
他安静的窝在姬芜怀中,看着沿途的风景。
天色渐渐暗了,姬芜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咦?”姬芜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褚岁寒,你有没有发现这地方咱们好像来过?”
她的方向感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这林子哪哪儿都长的差不多。
姬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儿——她似乎是迷路了。
“好像是。”褚岁寒柔声道。
姬芜放下褚岁寒和背篓,在原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好几圈。
褚岁寒安静的看着姬芜。
忽然,姬芜立住脚步,一拍脑袋道:“我有办法了!”
褚岁寒挑了挑眉。
随后,他就看见姬芜捡了根枯枝,立于地上。
吧嗒一声,枯枝倒了下来。
姬芜一脸严肃的盯着枯枝倒下的方向。
她认真点了点头,转身就抱起褚岁寒准备走人。
“嫂嫂,等等。”褚岁寒及时阻止了姬芜的胡来行为。
他的笑容依旧温柔和煦,只是脑门上的青筋,却在不受控制的跳动。
“嫂嫂是认真的?”褚岁寒问道。
“对呀。”姬芜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她从小方向感就不太好,在现代的时候,手机上好歹还有电子地图和指南针,而现在……
她也是没有办法嘛!
姬芜头疼扶额。
褚岁寒似乎是被她噎到了,过了许久才道:“我记得村子在山的南边。”
“嗯嗯。”姬芜点头,“然后呢?”
褚岁寒盯着姬芜看了半晌,有些受不了的道:“嫂嫂看看树上的苔藓,茂盛的那一侧是北边,稀疏的那侧是南边。”
他常年被关在屋内,自然没人教他这些知识。
这是在那个被丢弃的夜晚,他磨破双手,爬遍树丛,才幸运发现的规律。
今日故地重游,李农户已经死了,他的身边却又多了个姬芜。
这种感觉真是微妙。
褚岁寒眼神微微闪烁。
“原来如此!”姬芜闻言,恍然大悟的一拍手掌,“褚岁寒你好聪明吖。”
不愧是日后的大反派,知识面就是丰富。
姬芜看像褚岁寒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景仰与钦佩。
褚岁寒身子僵硬,不自觉别过头了头。
“没、没什么。”他故作镇定的道。
身子一轻,他又被姬芜抱了起来。
身侧的景物快速后退,按着褚岁寒的方法,姬芜很快就走出了幽暗密林。
火烧云在天边蔓延,橘色的光芒洒在二人发上,似乎驱散了雨后的湿寒,增添了几分暖意。
姬芜抱着褚岁寒,立于山峦之上。
秋叶沙沙作响,飞鸟归入林中。
透过山间的雾气,姬芜还看见了村里的袅袅炊烟。
“太好了褚岁寒,我们可以回家了!”姬芜激动道,“今天多亏了你。”
褚岁寒闻言神色微怔。
今日捡栗子、采蘑菇都是姬芜干的多。
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指了个路而已。
姬芜这话给了他一种错觉。
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怪物。
褚岁寒垂下眼帘,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