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热交替才最爱受病!你呀你,亏得还是个郎中呢,光顾着医别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瑶姬念人的功夫很厉害,两句下来就让顾桢拱手讨饶了。
她知道,顾桢就吃这一套。
毫无分寸感地介入安全区,嘴硬心软的关怀,无微不至的陪伴,都让他的心动值稳步提升。
而且危险值只停留在了60%而已,并没有随之增加。
顾桢仍想杀她,却不愿加快这一进程。
他对现状非常满意,甚至乐在其中。
在这个只有人蛹存在的山庄,四处都是黑漆漆的,无人在意灯火的光亮。
每次顾桢外出归来,也向来是从迷雾回到黑暗,吃上几口冷饭就入睡。
可今日,路上的数盏石灯均散着橘色暖光,并排延伸至那铃声响荡的长廊。
有人点亮了他回家的路。
“去山下医治得可还顺利?那老人家的麻风病好点了没有?”瑶姬只顾问,全然没注意到顾桢将她带来的外袍,细心地披到了她的身上。
“病来如山倒,哪儿有那么快呀,不过我已经给他开了几服药,估摸着再过六、七日就差不多了。”顾桢答得倒有模有样。
瑶姬伸手将他背上的药匣取下,顾桢刚有些迟疑,她就看也不看地递给了假怜莺。
不安的苗头如风中残烛,眨眼间就熄了。
“这次下山可有打探到我家里的消息?新帝没为难父兄吧!”瑶姬似乎才察觉到衣服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想脱下,却被顾桢牵过手,继续往前走。
他方才搓了好久,如今掌心温热,拉着她也不生凉,倒像是在给她吃定心丸。
“毕竟有先帝的旨意在,朝中大臣虽有不满,却也被太后党羽的人压下了。”顾桢柔声安慰道,见瑶姬面色稍缓,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你的通缉令还在,外面仍不安全。”
“真是阴魂不散!周琰都死了,怎么他儿子还不放过我!”
瑶姬又恼又忧,下意识将顾桢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你说,官兵该不会能找到这里吧?”
“放心,上山的路径只有我一人知晓,外人进了这不见五指的迷雾中,只会永远在原地徘徊,最终成为冻饿而死的鬼罢了。”
顾桢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眸光微敛,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瑶姬的反应。
只见她略微舒展的秀眉不知又为何皱得很深,甚至停下了脚步。
顾桢亦随她停下,牵住她的手也慢慢收回。
唇边的温度在逐渐遗失,方才还尚温的掌心也悄然回归冰凉。
“怎么了?”
顾桢问话时的语气,带着透骨的寒意。
她想逃,她想逃,她想逃……
这三个字如魔咒般折磨着顾桢敏.感的神经,瑶姬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让他如坐针毡。
想问出来?问出来吧。
她不就是想离开吗?怎么还不问他通过迷雾的法门?
问吧,别犹豫了,问吧……
顾桢的头神经质地轻轻摆动了几下,脸上不知何时,重新挂上了温润儒雅的笑。
只要问出口,就不必再像这般牵肠挂肚了。
果然,幸福还是牢攥在手中比较好。
让她永远留在身边就行了,不用有任何自己的意志,只要能陪着他……
缩在袖子里的手在蠢蠢欲动,少女滑嫩的脖颈毫无防备,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永远属于他了。
无上的幸福,等待这一刻到来好煎熬。
美人,他的瑶姬,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问吧……
他有些等不及了。
“你……”瑶姬眼神慌乱地胡乱瞟着,踌躇半晌后,终于像是下了艰难决心般,重新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下山去了?”
寒风呼啸,仿佛一头急迫着想吞天灭地的猛兽,于两人身边肆意略过后,转头消失在暗成一片的叠嶂中。
假怜莺的提灯被吹熄了,只有路边那两排昏暗的光,摇曳着将顾桢俊朗的五官晃得阴晴不定。
“什么?”顾桢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某种欲.望被艰难压制的痕迹。
瑶姬低着头,像犯了什么错似的,用纤细的尾指慢慢将他的手勾回。
“你那日救我出宫,万一被什么人看到了呢?新帝想要我的命,你也会受牵连的。”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甚至还带上了强忍住的呜咽:“我好怕,怕你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顾桢,算我求你了,能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