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五逢十是附近村子赶集的日子,宣宁伤口愈合得极慢,脸上终日都是缺乏血色的苍白,苏小冬学着村里人去赶集,每次除了带回来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还买了许多的红枣黄芪,回来熬成水,照着一日三餐盯着他喝下去。
一开始宣宁伤重下不得床,苏小冬怕他整日躺着无聊,赶集时会给他带回来了许多小玩意儿。他毕竟不是孩童,对苏小冬买回来的小鼓小风车并没有多大兴趣,偏只把小泥人插在了床头的草堆里,每天一睁眼便能看见。
察觉了他的喜好,苏小冬每回出去便记着给他带两三个泥人回来。
集市上的泥人师傅手艺很好,有一回苏小冬三言两语地描述宣宁的模样,师傅巧手上下翻飞,竟然当真捏出个同他有六七分相似的泥人来。苏小冬特意让师傅给泥人作出个笑脸来,宣宁接过泥人时脸上没有什么别的神色,但苏小冬知道他特别喜欢这个泥人,一直将它排在床头那排泥人的头一个。
这样养了半个月,宣宁的伤口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伤势逐渐稳定下来,他开始打算与苏小冬告别农妇,各寻去处。苏小冬与他朝夕相伴半月有余,只觉得这人终日常常是冷着一张脸吓唬人,实际上心肠却很软,是个在院子里散步遇见了小鸡仔都要绕路走,怕踩着它们的人,眼下他伤口虽有了愈合的趋势,可面色依然不好看,苏小冬不放心,收拾了自己这些日子在集市上买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再照顾他一段时日。
这日两人收拾妥当,打算等农妇外出过来便与她辞行。
宣宁看见苏小冬悄悄摸了块银子压在柴房里临时搭起的铺盖下,对她道:“你初到此处便给过她银钱,我们住在此间,衣食均是你自行购置,便是偶有劳烦旁人之处,你也都已经付过酬劳,其实不必如此。”
苏小冬摇头:“我娘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听见她这样说,宣宁没有再劝她,只在她出门去看农妇归来与否时,不动神色地将一张银票塞进她的包袱里。
农妇一早外出,归来时却不是独自归来。宣宁在房中听见外面的喧闹,眉尖微蹙,起身走出去看。
院子当中与苏小冬抱头痛哭的人他也算是相识,正是前些日子得了他的灵息石碎末去参加赵家老爷使唤丫鬟筛选的陈杏花。他当下便觉得古怪,陈杏花既得了他的灵息石粉末,自当在筛选中脱颖而出,赵家得了这样一个人,怕是恨不得关紧了绑牢了怕她逃走,怎么可能放任她跑到这荒山野地里来?
陈杏花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搂着苏小冬又是哭又是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小冬自进了赵府便一直有陈杏花照顾,心里早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姐姐一般,这些日子在山间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见到了陈杏花便像是见到了亲人,扑在她怀里委屈巴巴地掉了好些眼泪。
两人姐妹情深太过真挚,连引着陈杏花找来的农妇都忍不住抹起眼泪。只有宣宁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仔细打量着陈杏花的一颦一笑。
哭过一场,陈杏花扶着苏小冬站直了身子,替她理了理衣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去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回去。”
“回去哪里?”
陈杏花笑笑:“自然是回赵府。大公子听说你失足坠崖,派了全府的人连夜出来找你,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了一段日子,他又怕是下面的人不用心,特意让我也跟着出来一起寻你。”她朝苏小冬挑眉:“你可别辜负了大公子一番心意。”
苏小冬与赵轩不过见过两面,一回是赵昂去杂院挑人,赵轩陪着他同去,另一回便是她被赵昂扇了耳光哭着跑出去,被赵轩撞见,她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么蜻蜓点水地见了两回面,赵轩怎么就对她生出了“一番心意”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宣宁一眼,矢口否认:“杏花你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大公子觉得是二公子逼得你跳崖寻短见,已经把他在祠堂关了半个多月了。你想想,之前隔云居出了那么多事,哪个丫头是值得大公子大动肝火的?”
话越说越不成样子,苏小冬赶紧捂住陈杏花的嘴。
陈杏花扯下她的手,又接着劝她:“你就同我回去吧。大公子下了重赏,找到你的人赏银二十两。你本就没有同赵家签身契,若是你不想再待在赵府了,你至少让我领了赏钱,再走也不迟。”
苏小冬噘(*^▽^*)着嘴轻哼,玩笑道:“原来什么姐妹情深都骗人的,你不过是想拿我去骗赏钱。”
她这话本是句玩笑,却不想陈杏花脸色突然变得雪白,眼眶里又盈盈地闪起泪花。陈杏花抹了把眼泪,摇头道:“我见到你没事是真的高兴,我也是真的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我,我不是要骗你,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