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柔很快就有了答案:“我与陆进之,不过是偶然相识而已。我对他全然无半点儿女私情。赵拾雨……他在临川曾和我说,往事不可追,不若从头来过。我想和他从头来过,就当我们是在临川今年才相识。”
丰秀儿一脸长姐般慈目望着她,不住的点头。
“怎么?”晏亭柔不解她为何点头。
“你已经做了选择了,姐姐替你开心。”
晏府的马车后头,是武同架着马车,赵拾雨和闻言良对坐在车里。
闻言良本想着眯眼歇息一会,就听赵拾雨隔三差五就换个动作,似翻来覆去,他睁开眼睛,望着赵拾雨,“小王爷,可是风疹还没好,难受的紧?”
“没有。言良,”赵拾雨有些难以启齿的问:“我们在小柔他们的后面么?能不能超过去,到前面?”
“此处驿道颇为复杂,阮六郎更熟悉路线。小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过了半晌,赵拾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问:“我们走了半日了,路上没有驿站么?没有茶寮么?没有凉亭么?”
“小王爷可是饿了?渴了?”闻言良随手拿起车厢中小方桌上的茶。
“不,不用。不是。”赵拾雨眉头深锁。
小王爷连着说了许多个“不”,闻言良觉得自己在这马车里快做不下去了,就头前倾,伸向赵拾雨,“小王爷,你好似有心事。不若说出来?也许言良能帮你分担?”
赵拾雨抿着嘴,不说话。
闻言良觉得有些怕,毕竟前几日武同被罚惨了,他担心自己一个不经意,也说错话去,就道:“小王爷,许是我在这里,扰你清休。我去外面透透气。”说着就要打帘子去马车外与武同驾马。
“言良!”赵拾雨唤住他。
“啊?”
“我……我想她了……”赵拾雨微微侧了头,有些不好意思讲,“咱们就超过她们的车一点点,我就想掀开车帘,看她一眼就好。”
闻言良被他这话说的一愣,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遭晓得“情入骨髓”是什么意思。原来小王爷和晏姑娘,发乎情止乎礼,竟然还能如此情深意切。他忽然觉得很是羡慕,小王爷竟能寻得一心人。“我来想办法。”
闻言良出了马车,在驿道边上的一个茶寮附近,让武同驾马超过晏府的车,将阮六郎拦了下来。说是他们的马儿有些疲累,许是跑不惯这山道,要停下喂个马,众人也稍作歇息。
一路所到之处,全是一片初夏之景,峻岭青山多妩媚,穿山越岭尽是葱绿满眼。
茶寮的帘招是个白底儿红边的麻布,上书一字“茶”,是专供路人歇脚喂马的地方。不过支了几张小桌子,清简的很。
武同和阮六郎去喂马,闻言良同店家那里拿了茶来,说道:“小王爷,晏姑娘,这里不过粗茶,将将吃两口吧,倒是热乎的。”
丰秀儿从马车边走了过来,放下手中一个三层红色大漆食盒,“我怕你们路上吃不惯,拿了不少茶点的。”她摆下盘盘碟碟,就很识时务的朝着最远的小桌走去。闻言良见她如此,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两人亦对坐,也吃起了茶,闲聊上几句。闻言良问:“秀儿姑娘可有婚配?”
丰秀儿答:“有过。”
“有,过?”闻言良问完,又觉得有些失礼,“没别的意思,只是问问。”
丰秀儿毫不在意,笑的坦荡,“不过同之前的夫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
闻言良试探着,“可方便问一下,为何别了?”
“真是瞧不出闻公子,竟是个爱打探这事的。”
被一个女子如是说一个未娶妻的公子,这无异于说他“长舌妇”,闻言良一点也不生气,还满脸是笑的看着丰秀儿,“愿闻其详。”
丰秀儿笑说:“七出里之六,妒忌。”
“妒了什么?”他已知自己这问题其实很是无礼,可他着实好奇。
丰秀儿对那段过往不甚在意,因真是伤得自己深了,伤到心如死灰。自己咬牙离开那家时,已是重生之后。她已放下了,难得有人还愿意听她那些个前尘往事,就说:“前户许的那个在汴梁是个大户人家,姓林。官人要娶妾,我不愿意。后来便以‘妒妇’之名给了我放妻书,算是合离。”丰秀儿觉得好奇,闻言良看着一副老实书生样,怎么对她的事如此感兴趣,难道是小王爷托他来打探的?想着投其所好,示好小柔的姐姐?她不禁觉得有趣,故意逗他,“闻公子,今年多大?”
闻言良一本正经,作揖而拜,如是回答:“二十有三。”
丰秀儿笑说:“姐姐二十有六,既然已知我嫁过人了,就不必唤丰姑娘、表小姐了。”
“好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