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把沈谬的手臂搭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帮他按揉着伤口周围,待他仔细看了看着伤口之后,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你再晚一会儿,这手就该废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明裳歌看到伤口之后,肩膀直接一颤。
伤口处已经不是流血水了,而是流脓水。
看样子是已经受伤很久了,并且还一直没有得到医治。
“你不疼吗?”
明裳歌没忍住,抬眸看向了沈谬。
四周寂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终于让沈谬注意到了这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的一双眼睛,犹如山里的猎豹,敏锐又机警。
“你怎么在这里?”
明裳歌的瞳孔一缩,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先前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一下恍惚,被激起了一丝血色:
“寨里人手不够,我过来帮忙。”
话音刚落,另一边的徐老已经拿出火折子,准备在旁边生火了。
沈谬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见徐老的火刚打上,便在旁边帮忙吹气。
“你那伤口需要清理,待会儿我用刀帮你把手上的腐肉给割掉,如果你怕疼的话,现在就去喝两口酒壮壮胆。”
“不用了,您直接来吧。”
明裳歌看沈谬的语气淡漠,似乎这对他来说不足一提似的。
徐老烧火是为了把刀子给烧红,好去直接割腐肉。此时树林子里的天光已经逐渐暗淡了下来,火堆的光亮微弱,火苗的闪动却更加容易晃晕人的双眼。
这把被烧得通红的刀,倒是不似寻常的匕首,它的刀尖成针尖型,这样能够让医者使用时更加便利。
徐老仔细眯了眯眼睛,但是由于光线太暗,他还是看不太真切,于是只好无奈把刀子递给沈谬:“你自己来吧,老夫已经老杨昏花了,不如你们年轻人眼睛好使了。”
既然事情如此,沈谬也没有犹豫,准备自己来。
但是这次他伤的是右手,用左手来使刀,明显有点拘束,不过好在他倒是一个不怕的人,竟然也没有犹豫。
即使这一刀下去,还把他自己好肉也一起割掉了,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嘶——”
这一声倒不是沈谬叫的,是蹲在旁边的明裳歌没忍住,突然嘶叫了一声。
沈谬顿了一顿,看向明裳歌。
明裳歌皱着眉头,一脸难忍的样子:“我来帮你吧。”
说完,她也不等沈谬同意,自己夺过了沈谬手里的小刀。如果这放在平时,她肯定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拿走沈谬手里的东西,但是这次豆大颗的汗珠挂在沈谬的额头上,不论他再怎么不怕疼,此时他也只是空有一身虚力。
明裳歌把刀柄捏了捏,学着沈谬先前的样子,把伤口周围红黑的腐肉给一点一点割去。
沈谬看着自己跟前的小姑娘,她一边手上动着刀,一边嘴巴还不停地往自己伤口上吹着气。腮帮子一股一股的,睫毛也随着面部的这番动作微微颤抖。
比她睫毛颤抖得更甚的,是她的手。
沈谬没出声,任由她在他的手臂上挥舞着刀子。
说来好笑,明裳歌恐怕是第一个敢在他身上划拉刀子的人了,更让沈谬觉得出奇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思。
明明这是一件让人能够疼到哭天喊地的事情,可现在的沈谬,却盯着明裳歌头顶的发旋儿出了神,不自觉的,嘴角起了弧度。
小姑娘白玉冰凉的手臂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天晚上,沈谬忘了告诉明裳歌。
其实她的手臂,比她嘴里吹的气更加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