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昨日被累到,沈玉川一直睡到中午,才再次醒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若非有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当真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年。看着停在床侧的轮椅,沈玉川带着刚醒来的朦胧感,按着胸口莫名的排斥。
落儿还未回来……
他掀开被子,身体突然接触到空气,不适应的颤了颤。
许久不曾走路的腿,没什么肌肉还有些酸软,但好在还是承受范围之内。
他打定主意将双腿搬下床,一手向后撑着床铺,一手虚虚的按在胸口,等到确认心跳如常后,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意。
沈玉川病久了,平时不得不控制情绪,来安慰胸口的脏器。但他知道双腿的知觉一直都在,本身除了疼并不是真的不能走路。
此生许多事没有完成,还不到可以歇息的时候……
尽管每次濒死的时候,他都任由自己沉溺在敷落的怀抱中,但沈玉川骨子的傲气,让他事后都无比自责、痛恨。
他不想拖累敷落,更不想让敷落看到他无能的一面,但现实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他。在推开敷落和留住敷落的抉择中,沈玉川选择转移注意力,另立新君、重整朝纲,为此大业,他愿以自己微弱之躯,奉通和之道,还天下海晏河清。
如若此番兵败……
最差不过是提早了却残生,无论如何都还不算亏。
沈玉川思虑过度,垂着坚定而又灰暗的双眸,断断续续的闷咳。
他的血液循环不好,双脚肿到穿不进原来的鞋子。为了保暖又舒适,敷落一早给他换了加棉的软靴。他向前捞到一只靴子,好穿是好穿,但因尺码太大,他还需用素布条,将靴子牢牢绑在小腿上。
今日不知怎的,双手一阵阵麻木,平日简单的系带,他摆弄了许久,还是系的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
心底一阵挫败,沈玉川低着头没一会儿,额上起了细密的冷汗,没等他放弃,从四面八方忽然而来的天旋地转,将他带入黑暗。
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一头栽向地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咳咳咳咳!”
最后一点力气全凝聚在手上,心烦意乱的扯下胸口的项链,而后侧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痉挛的垂死挣扎。
生子如你,家门不幸!本王没有你这样废物的儿子!
想毁了吾的徒儿,来照顾你一个废人!往后她被剔骨破魂,不都是你害的吗!吾的徒儿原可以成为三界之主,是你毁了她,都是你毁了她!
沈玉川四肢猛烈震颤,浑身关节咯吱作响,想着那些侮辱的话,脑中持续不断的钝痛被无限放大,他咬紧牙关不让可耻的呻声发出,被胸闷憋红的眼尾流出汹涌的粉水。
眼前光感五彩斑斓,但他什么也看不清。
褐色的血从眼、耳、口、鼻中一齐流出,沈玉川无法想象此时的自己到底有多狼狈,他努力的向床板的方向摸去,他想爬上去藏起来。
不能让敷落看到……
绝对不能!
不知凭借多大的意志,沈玉川咬破舌头刺激大脑的清醒,颤颤巍巍的抓住了床橼。就那么一点点磨蹭着,一手痉挛的按在胸口上,一手用力到青筋凸起,终于支撑起沉重的上身。
他凭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摔在床上,来不及服药,疼的完全失去了意识。
好在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林凌想着来他之前喝了不少药,大概到了要去解手的时间,于是再次来到沈玉川房间前。
“玉川……你醒了吗?”
她站在屋外敲了敲门,三下两下都未得应声。
有些不想进去,更有些担心,林凌心里好一番建设后,还是着急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