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豫中驻地空荡荡的大帐里,傅其章和沈子耀对着桌上的一盏烛火,快把眼睛都看花了。
“这猜女孩的心思,可比上阵打仗难多了。”沈子耀撑着下巴,把脸颊挤出一小堆肉来。
傅其章坐得板正,很认可这个观点,毕竟他也是过来人。
况且这几天沈郁茹看着着实不大对劲,可仔细想来又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沈子耀揉了揉被自己戳得酸疼的脸:“哎,姐夫,你那个什么三十六计能不能用用,这好歹让我见见殷可竹吧。”
“若是三十六计好使,我还陪你坐这儿看灯?”傅其章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昨晚许是淋雨淋久了,脑子里有水在摇晃似的。
说来也是,堂堂镇远大将军若是有一点法子,也不至于在这儿点灯熬油。
沈子耀皱起眉头思索,忽然灵机一动直起身来:“姐夫,我姐可是好哄的,你哄哄嘛。”
“你说。”傅其章侧了头过去,毕竟眼前这个人也是沈郁茹的亲弟弟,怎么也应该是能有点法子的。
“你就跟她道歉。”沈子耀并起两指,好似街边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开始支招。
这话说的傅其章一怔:“我…没做错什么吧。”
沈子耀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她是不是不理你了。”
这几日沈郁茹确实不太爱搭理自己,傅其章点头。
“那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事儿让她生气了,你就道歉嘛!”沈子耀全然是把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搬出来了。
他儿时可是太闹腾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闯了祸。只要沈郁茹一收笑容看他,那道歉就没错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可片刻后傅其章又觉着不太靠谱,沈郁茹岂是那种糊弄糊弄就能解决事情的人。
现在人就在隔壁却不能待在一起,简直是百爪挠心。他干脆起身出帐,想去看看隔壁到底在做什么。
“去哪啊?”沈子耀喊了一声,未得到回应。
营地里没了百姓,夜晚也安静许多,只不时能碰上巡逻的士兵。
时常有人经过,傅其章便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扒门缝”,不然威信何在。
一小束光从合着的帐帘缝隙中漏出来了,他四下打量着,刚要往沈郁茹的帐前探身,想着能看看里边的情况,
可还未看到,就有士兵在身后唤了一声将军来打招呼。
不得已,他只能装作路过,点头回应后,漫无目的地游走。
忽然,一小束光洒成一片亮堂起来,帐帘被掀开。
“你在这儿做什么?”沈郁茹出门,看到人在踱步。
傅其章猛然回身,没料到人会出来:“没…”
看着他心里有鬼的样子,沈郁茹道:“将军今日不去巡河道了?”
“不去了。”傅其章答,然后试探道:“那我今晚陪着你可好?”
“不必了,我与可竹还有许多话要说。”沈郁茹只如往常一样平和,甚至还特意露出了些笑意。
两人说着,忽然从暗处探出一个脑袋来:“阿姐,我能去看看可竹吗?”沈子耀说着就要往营帐里跑。
沈郁茹将他拦下:“可竹休息了。”
帐里分明亮着灯,怎么就休息了,沈子耀急得一跺脚:“你们两个人闹别扭,别祸祸我跟可竹啊。”
“谁闹别扭了?”夫妻两个异口同地反驳,把目光投来,谁都不肯承认。
四周霎时安静了几分,沈子耀无奈地看了会儿地,丢下一句:“走了。”
这哪里是在闹不痛快,分明是恩爱得紧呢。他实在不愿意再去招惹这俩人。
“将军也早些休息吧。”沈郁茹一笑,往帐中走去,徒留傅其章叹了口气。
他把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一一都想过,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心里打定主意,明天早晨定要跟沈郁茹问个明白。
其实沈郁茹也觉得冷落他冷落够了,没必要再闹下去。
况且她知道傅其章最不擅长遮掩自己的情绪,只看这些时候的样子,当真是什么事情也没有。
如此且让人再辗转一个晚上,明日讲明也就罢了。
营地帐里的灯火渐渐都熄了,留下干净的夜空,与隐约流淌的河水声。
……
次日天还刚亮,傅其章就已经睡不着了。左右都是消磨时间,倒不如去村落里看看。
山水间的日出很美,他忽然想着,自己与沈郁茹一起看过月色,还未一起看过日出。
哪天有机会,一定要一起看一下日出日落,将一天的美景补齐。
沈郁茹向来都醒的早,却不想穿戴好起身时,被睡眼朦胧的殷可竹抱住了。
“夫人…我还是心里没底…”她还不甚睁开眼地嘟囔。
沈郁茹问道:“怎么了?”
“我昨天做梦,梦见沈子耀不喜欢我。”殷可竹揉了揉眼睛,终于清醒了一点。
因为一个梦如此担忧,沈郁茹去安慰她:“都是梦。”
殷可竹又想了会儿,忽然道:“要不然,夫人替我去问问沈子耀,他要是真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别算了啊!”话音刚落,沈子耀忽然从帐外扑进来,也管不得脚下的踉跄,
合着又一个听墙角的,不过也好,把话挑明了就由着他们自己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