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书文院还在成王手里,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无计可施。”张瑞书看着朝中情势,只有书文院还找不出什么突破口。
提起书文院杨逾就来气:“若不是沈置是个提不起的软柿子,至于当了这么多年掌令都没动静?”
沈置为人中庸,一天天就混俸禄保乌纱帽,坏事不做好事不办。
说到此处,徐佑也感慨,沈置但凡能有沈郁茹一般的聪慧与胆量,也不至于被压到现在。
不过无论如何,豫中堤坝出了问题,倒是能让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再稳固一些。
......
近些日子,鲁中一带开始下了雨,七月流火的季节,已经不会那么的闷热。
黄旗军马踏着潮湿的土地奔入军营,给傅其章带来了期盼已久的回信。
这封信在豫中的雨中穿梭许久,一打开还能感觉到有一份京城干燥的气息。
傅其章将信封一倾,那片桂花树的叶子便落到了手掌里,依旧是绿色的。
他一怔,不知是何用意。又展开信来看,只开头两个字,他便差点一掌把书案拍塌。
“夫君勿念。”沈郁茹为了与那句“夫人安好”对应上,不知蘸了多少次墨才将这两字写出来。
傅其章握拳,激动地在身前无处着力,最后只得抵在唇边去止住险些无法抑制的笑声。
“夫君!”这两字越看越欢喜,他笑得两腮酸痛抿着嘴唇,尽量不让帐外路过的将士发现异常。
但眼神中的笑意,已经藏无可藏。这两个字,有朝一日总要听沈郁茹亲口喊出来才算完美。
信中说家宅都平安,让他别挂念。直到看到了结尾,傅其章才发现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收都收不回来。
“七月流火,桂叶思秋而落,今将一叶相思寄于鲁南,聊慰秋风。”
读完此句,他心中似乎真起了阵秋风,拈起桌上的桂树叶,仔细端详着。
忽然觉得叶脉的纹理都是相思之形,在府里随处可见的落叶,这时竟分外好看。
帐外下着细如牛毛的雨,只能堪堪将土地淋湿一层,给旁的物件蒙一层水雾。
傅其章起身走到帐门处,捻着这片桂叶,去感受七月的风。
深吸了一口气,他恍惚间想起了沈郁茹说的,下雨下雪时,雨雪都会有它们的味道。
淡淡的泥土味,还有一阵风带来的草香与潮湿的水汽,这些混合起来被傅其章吸入鼻腔。
他第一次发觉,下雨确实有它自己的味道。说不上沁人心脾,却总是幽幽难忘。
生活细致入微处,也藏了这么多欢欣愉悦,实在是奇妙。
“将军?这…做什么呢?”沈子耀见傅其章站在帐前,颇为享受地闭目,手里还拈着一片叶子,实在是觉得奇怪。
傅其章身心舒爽,睁眼道:“下雨的味道。”
沈子耀一脸茫然:“下雨的味道?下雨能有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皱起鼻子四处嗅。
只看眼前的人嘴角带笑、春风拂面的样子,他便猜到几分:“又是我阿姐跟你说的?”
沈子耀觉着自己的这个姐夫哪都好,就是脑子有时候不大灵光,尤其是心思在自己阿姐那里的时候。
被说中了,傅其章也不反驳,只露出些许得意的神情,把玩着叶子转身进帐。
“下雨的味道…哼!情到深处雨也是香的!”沈子耀趁他转身嘟囔一句,没想到这俩人不见面比见面时还腻歪。
……
江北军大营中,前方眼线探子一路疾跑进大营,到了淮南王帐中,跪倒在地:“报!”
淮南王手持匕首正指地图,听见声音抬头。
探子报:“卢烨由一男一女两位将军陪同,巡视济宁大营防线,还与那二人分外亲热。”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淮南王反手将匕首钉在了桌上:“卢烨?”
前几日就算荀业之说了卢烨的疑点,他也不能断定,甚至从平日态度做派来说,荀业之嫌疑更大。
却不想还真是他,竟已经在巡视济宁大营防线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周穹在一旁冷嘲热讽一句。
荀业之也趁这个机会添一把火:“当时卢烨一部未曾前进,将末将置于险境,末将便觉异常。”
这一番话过后,只怕人人都觉得是卢烨佯装进攻,不肯出全力。却不知道是傅其章有意放了荀业之进去。
“报!徐州急报!”一士兵自门外扑进来:“徐州粮库被烧了!”
帐中人错愕,有人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惊恐十分。
淮南王眉头紧蹙,恼怒中目露凶光,一时间也觉措手不及。
“卢烨,一定是卢烨!徐州粮库的事儿是他管着的!”帐内不知谁喊了一声,将粮库被毁的罪过推到了卢烨的身上。
荀业之暗自勾起嘴角,若不是此番,他还真不知道徐州还有个粮库,现在只看这些人乱了阵脚。
徐州粮库被毁,江南江北百姓手里的余粮又被朝廷所收,淮北军粮草便没了后路。
现下,淮南王只有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