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茹道:“昨日徐州铺面的老板来找我,问两间铺子还租不租。说是徐州粮食价高,有不少粮商都盯着他的铺子。”
扬州属江北,离淮安不远。无灾无祸,粮食的销路忽然好了起来,这确实反常。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傅其章总觉得这事儿与淮南王脱不开什么关系,八成是在收购粮草,已备之后起兵。
沈郁茹见身边的人神色凝重,试探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事到如今,如若硬说没事反倒让人担心。傅其章也不想再瞒着,毕竟两人来想法子,总比一人要好些。他道:“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
沈郁茹觉事态严重,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点了点头,顺势附耳过去。
一番耳语,她浑身寒毛立起,投去惊异的目光,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走,杨逾和张瑞书快到了,想必也是因为此事,想一起去聊聊吗。”傅其章握紧她的手询问意见,他不想事事都将沈郁茹排除在外。
沈郁茹坚定地点了点头,能与傅其章一起分担这些,正是她所期待的。
张、杨二人确实是为着淮南王的事情来的,这些日子二人已经将江北所用之计谋划的差不多,尤其是钱粮方面,更要趁时机不能耽搁。
杨逾见着沈郁茹一起来的,心里存了犹疑。兜兜转转闲聊了半晌,就是没说什么正事儿。
“你今日倒有闲心听我闲聊。”杨逾茶水都快喝腻了,还不见傅其章把沈郁茹支走。觉着两人像那供灶王爷的糖瓜儿,粘得难舍难分。
遇上话多的人,便让他自己去念叨,说腻了也就好了,傅其章最会用这招。
“最近江北粮价高,不是什么好事。”傅其章将手里的信递给了身边的张瑞书。
这沈郁茹还在此处,怎么就说起了江北的事情,杨逾装作不经意地清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张瑞书看过了信,心里有数,道:“这消息紧要,还多亏了夫人。”
他意在提醒杨逾,这事儿沈郁茹早便知道,不必如此谨慎了。
“嫂嫂的消息啊,我还说青卓怎么能有这本事。”杨逾听出了言外之意,一把将信拿来看,给自己圆了话。
年纪轻轻便能在朝中游刃有余,必定心思不简单。沈郁茹现下对于这些可是在了解不过了,不过也并不在意。
她笑着道:“多亏了将军抓住了刘老大才得此消息。”
兜兜转转又把功劳推给了傅其章,二人相视一笑。
“若是这样看,淮南王起兵只在朝夕,我们应当抓紧。”张瑞书道。
淮南王的动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迅速,原以为至少能安分过皇帝寿宴这样紧俏的时候,可是不料竟已经开始动手。
傅其章道:“扬州离淮安不远,如此看来荀将军也危险。”
说起荀将军,沈郁茹忽得想起来杨逾那日同自己说的,便问:“可是淮安部荀业之。”
“正事是,如今江北军中,只有荀将军的淮安部还未投靠淮南王。”傅其章回答。
沈郁茹心生一计,却欲言又止。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荀将军做这个内应。”杨逾道,现在来看也确实没什么其他的方法。
这个计策正中沈郁茹内心所想,只是方才没好说出来。
荀业之在南疆一战中,救过傅其章的命。她顾念着傅其章与荀业之应是情谊深厚,所以才没敢说这冒险的计策。
现在看傅其章的反应,也正应了这猜测。不过凡事他没直接拒绝的事情,就都还有转机。
“将军,我觉得这个计策倒是可以。”沈郁茹微微转身看过去。
杨逾颇为惊讶,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他没料到沈郁茹竟也能有此想法,看起来这沈家长女除了敢把姚璟拒之门外,还有些旁的本事。
其实后来傅其章也想过,眼下这个法子是最好的,他只是另有担心,道:“可江北乱起来,南疆后部空虚,难保南族不趁虚而入。”
沈郁茹觉得这担心有理,不过却觉得有些欠缺,她道:“现在荀将军为内应,我们尚能掌控情势速战速决。若是这么拖下去,江南一带的防线恐如蝼蚁蛀木、外强中干,届时危患更甚。”
一番话后屋内沉静,张杨二人暗作惊讶,唯有傅其章神采奕奕地看着身边的人,觉得心中惊喜。
“荀将军与各位同是忠志之士,况且他征战多年,想必也是用计如神。这等法子我们想得到,荀将军应是也想了。你可以先做询问,让荀将军来定。”沈郁茹说着将手抚在了傅其章的手臂上耐心地看着,等他来思考回应。
南疆安定、好友情义,最关心的点都被一一说到,傅其章心下忽然通透。
况且这话没错,荀业之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赤心铁志。不能因自己一番情意,便将他当个手无寸铁的人来保护。无论愿不愿意,都要问过他的意见。
方才的话迂回曲折,又句句能说在心上。若论起游说劝说来,杨逾还真是自愧不如。现在只等着傅其章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