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郁茹这样清澈声音讲出来,却让并不让他反感。甚至因为被肯定,心里多了些安定。
一口热姜汤由喉间进入胃里,暖意蔓向全身。许是刚才将心事有了着落,也可能是沈郁茹并没介意什么,他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
沈郁茹看着他情绪好了,又道:“如果将军以后还有什么心事,都可以与我说说。”
窗外的雨淅沥沥地下着,傅其章自认为处事干脆利落、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说旁人,就连他自己也从不觉得有什么心事。
细细想来,如此多年能关心他心事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寥寥几语的人。
“将军休息吗?”沈郁茹看他出神,觉得可能是疲惫了。
可傅其章却意会错了,以为是她累了要休息,于是起身道:“好,你休息。”
“诶,将军去哪?”沈郁茹紧跟着站起来,喊住了他,平静的神色里添了些不知所措。
是啊,自己要去哪?傅其章也愣了一瞬,可是从成亲一来,他就没在这里睡过。
沈郁茹抬眼看他,道:“外边还下着雨,刚换的衣服,将军今晚如若没有军务,就别去书房了。”说完,紧张地等着他回复。
此刻,那碗姜汤的味道竟有些上头。傅其章眼中忽然多了些笑意,也没过多的犹豫,回应道:“好。”
屋内的蜡烛只剩了很远的一盏,摇摇曳曳,似乎是随着檐下水滴低落的节奏在摇晃。
沈郁茹合着眼毫无睡意。她能听到耳边人的呼吸声,可是却不敢睁眼,也不敢动。
不过除了这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旁边又好似无人一般,两人连衣物都没有贴在一起。
忽然,响起了翻动的声音,很短很轻微。傅其章微微侧身,借着昏暗的光看身旁的人,似乎是在端详什么珍宝。
窗外的雨声渐渐的小了,很久很久的安静之后,沈郁茹缓缓睁开了眼睛,稍稍偏头去看人是否入眠。
身边忽然安睡了个人,总是不大习惯的。她就这么看着朦胧的脸庞。人在近处,心事也莫名的翻涌起来。
扪心自问,傅其章待她很好,好得不敢心安理得的接受。
她更不敢想,如果傅其章得知自己是他人眼线,会不会觉得被欺骗,从而失望至极。或者又对她深恶痛绝。
那些无法挽回的结局,让她越发的不敢讲出实情。总不忍心去让傅其章伤心,不忍去打破他中的欢喜。
沈郁茹又想了很多,将最坏的结局一一都设想了一遍。最后剩下的最好的法子,竟然是及时止损,与傅其章讲明一切。
这个念头在心里,由一个小火苗渐渐燃起。
与其信一个未曾谋面的幕后之人,为何不能信身边人。沈郁茹觉得此事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否则再难回头。
她迫切地想把所有事情说给傅其章听,自己也能落得个心安。覆在心口的手,能感受到心在剧烈地跳动。
明天白天一定要说,沈郁茹如是告诉自己。她盼着快些天亮,身边人快点醒来,可是又想多些时间再想想。一时矛盾,心绪难宁辗转反侧。
黑夜很长,她闭上眼睛,期待着能够睡过去,一觉天明。这样就不必再在期待与害怕中来回拉扯。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中间断断续续睡了会儿,也或许没有,只觉得这一夜很长。
沈郁茹有意识时,躺得脊背酸疼,于是翻了个身。
一夜难安头脑昏沉,怎么都是头皮发疼。她更清醒些后,觉得眼前明亮,应该是天亮了,便疲惫地睁开眼。
“醒了?”傅其章在她睁开眼后,说得轻缓,生怕吓到刚刚醒来的人。
沈郁茹一愣,这才发觉自己一翻身,竟转进了傅其章的怀里。那个声音贴着自己的额头,很近。让她瞬间清醒。
“还要再睡会儿么?”傅其章见她没再动,觉得可能是没完全醒来。自己的胳膊已经快被她搂在怀里,也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问。
完全清醒后,沈郁茹脑袋里涌现的第一件事,便是夜里想的那些。
她将自己撑起来,坐在榻上看着傅其章,然后摇了摇头神色疲惫,准备着长痛不如短痛。
傅其章见她突然坐起来,便也跟着起身,关切地问:“怎么了??”
沈郁茹犹豫了,无论什么事,就算盘算得再好。一见到傅其章那双总是充满期待而有神眼睛,便什么坏消息也不忍说给他。
沈郁茹咽下了要说的话,道:“没事,许是昨夜没睡好。”
看着人实在疲惫,傅其章轻轻握起她的手:“那吃过朝饭就再睡会儿,再让府医开些安神的药。”
说罢,他便先起身去穿了外衣,想着是不是自己睡在一旁的缘故。
傅其章一转身,沈郁茹就后悔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两个人独处,分明可以说出来。
现在这件事情悬着,仿佛堵在胃里,哪还有心情吃朝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