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章虽然赶时间,可还是先避开人去书房读那封没有署名的信。
这封信是很重要的,方才一说江北友人,他便知道是谁了。
驻守江北的江北军,有淮南和淮安两个分部。寄这封信的正是淮安部将军荀业之。
驻军将领私联在京官员,是说不清的事情。所以二人自从认识之后,便一直以不署名的书信联系。
“将军可要动身?”景舟在门外问,毕竟回城复命实在不宜耽搁太长时间。
傅其章抬眼将信递过去,道:“看这个。”
景舟进门接过信,只看了开头便脱口而出:“荀将军?”
“淮南王私拢江北军,现在淮南部已经在他手里。”傅其章负手而立,神色凝重。
信中还有很多详细的消息,他只说了大概。景舟仔细看过,心中也打起了鼓:“淮南王怕是要…”话说一半,目的已经呼之欲出。
可是偏偏东窗事发之前,除了这一纸书信,又没有其他证据。
傅其章道:“明早去给杨逾和张瑞书送个消息,让他们午后来府里。”这件事儿还要细细商议。
日头刚刚落下,天边还隐约可见紫红的晚霞。景舟看着时候不早,又催促:“将军尽快动身。”
傅其章整理了自己的衣襟,跨出门外,道:“我今晚回不来,你留在府中照看。”
说来应是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的,可是他总是不放心。
景舟停住了跟随的脚步答“是”。
回城复命不假,可是来府里却不顺路。虽然才短短两日,可是傅其章总想见沈郁茹,一时一刻看不到便觉得心慌。
这种感觉,可能是从掀开盖头那一刻有的。可再仔细追溯,是从在街市上匆匆一见,就开始了。
趁着还有一线天光,傅其章驾马往城外驻军出而去。
快清晨时,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如果不是很劳累,沈郁茹一般醒得比较早。
她起身时,阳光刚从云隙间洒下,落在湿漉漉的草木石板上,亮莹莹的。
又是一夜没有响动,沈郁茹这才意识到,傅其章应是一夜没有回来。不过又想着,是不是回来晚了就睡在了书房。
她穿戴好推开门,空气潮湿清凉,刚刚放晴的阳光照得四周明亮清透,很是舒适。
“夫人醒了?”兰芷端着一盘糕点自长廊走来,开口问安。
沈郁茹环顾院内,然后问道:“将军可在?”
兰芷随她进屋内,将糕点放在桌上:“将军昨夜不在府中。”
一夜未归?这么个大活人,一日见不着两面。沈郁茹心中还是不安更多,总害怕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故意避着自己。
“不过方才见景大人在院里,说是将军特意把他留下来,照看府内的。”兰芷笑着。
本来惴惴不安的沈郁茹,听到这一番话突然看过去,有些意外地问道:“特意留下来?”
往日里景舟都是如影随形,军中这么繁多的事务,怎么反倒留在了府中。沈郁茹只猜着可能是傅其章担心府内。可转念一想恐怕又不是,也许是为了防备自己。
想的越多越觉得困扰,沈郁茹索性不去想了,自己也能落得个安生。
天光大亮,地上的水迹已经这一块那一块的不再连续,空气也热了起来。
兰芷拎着食盒出了将军府,往赵记糕点的方向去。
人群熙攘,街旁蒸笼冒着白汽,挑着竹筐脚步匆匆的小贩,远近稀疏的拨浪鼓声,很是热闹。
赵记门口排队的人很多,好在店伙计手脚麻利,兰芷并没有等太多时间。
“您要点什么?”小伙计热络地打招呼。
兰芷道:“桂花糕、糯米糕还有枣泥酥,每样一份。”说着递上了食盒。
小伙计接过食盒,热情应和:“好嘞!”可是在打开食盒时,他却顿了一下,见着了盒盖上刻着个沈字,随即神色一变。
“姑娘稍等,枣泥酥在后堂刚出炉,我去取些热的来!”小伙计说罢又笑起来,往后堂走去。
兰芷张望了下,并没有觉得不妥。街上声音嘈杂起来,趁着这档子空闲,她转身想看看有什么新鲜事儿。
远远的,街头出现了高举的军旗,两面旗分别写了晋北、嘉宁。还有一队高头大马的士兵,勒着马缓缓前行。
兰芷大概知道这是晋北平乱的队伍,但是为首骑着红棕马的人,她可是认得清楚。这不正是于氏的侄子于信吗。
于信细眼浓眉,瘦脸白净。正着挺直腰杆扬着头,得意洋洋地穿过人群。甚至还同街边只看了他一眼的百姓打了招呼。
“姑娘,您要的糕点。”兰芷看得疑惑,直到小伙计拍了她的肩才回过神来。
“多谢。”道了谢,她的眼神还在远行的于信身上,皱眉不解地嘟囔:“这癞蛤//蟆都能成精,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