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沈府门前就停了华盖马车,宣平侯世子姚璟穿了锦绣华衣,手持折扇。虽然脸上带着淤青,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京城里有多少条街姚璟或许不知道,但是哪个街里有美人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手下的小厮日常只做两件事:陪他玩乐和帮他打听他看上的姑娘。
一年轻小伙拎着食盒从远走来,看到沈府门口这么大阵仗也放慢了脚步,诧异地打量了会儿,上前去拍了沈府的门。
许是府里人都避着宣平侯世子,半晌才有人开门。一小丫鬟探出头来,先是警惕地往姚璟瞥了眼,然后才看来人,问道:“您找谁?”
“赵记糕点的点心,沈小姐订的。”小伙计笑着把食盒递了过去。
小丫鬟不解,自家小姐昨日才来京城,何时订了点心?不过怕姚璟钻空子进门,还是赶紧接过了食盒,道了句:“多谢!”
府门口的人还没走,小丫鬟忙低了头回去,可是没想到还是被叫住了。
“这位姑娘,劳烦通秉沈小姐,在下前来赔礼,万望一见。”姚璟好不容易逮着个见人的机会。他将扇子立在手中,学那文人才子深施一礼,看着不伦不类的。
小丫鬟偷偷翻了个白眼,转身行礼:“世子稍等!”说罢,赶紧推门进了府内。
此时,沈郁茹正坐在书桌前提笔行书。苍青长裙、皓腕玉指,发上多为玉饰,更衬气质清雅。额角上有一道浅红伤口,是昨日留下的。
小丫鬟进门蹲身行礼,将糕点盒放在了桌上:“小姐,您在赵记订的点心送来了。”
沈郁茹停笔往糕点盒看了眼,疑惑道:“我何时订了点心?”
比起这盒点心,还有迫在眉睫的事情,小丫鬟顾不得这些,为难道:“还有...宣平侯世子在门口不走,说来赔礼,非要见您。”
沈郁茹想起了昨日的浪荡世子爷。可是紧接着,她眼前不觉浮现了那个白马少年的身影。
“小姐,如何是好?”小丫鬟看她出神,内心焦急。
“不见,也不用他赔礼,就说我身体不适。”这样的人见了也是徒惹是非。沈郁茹回神后,放下手中的笔去开糕点盒,全然不在意。
小丫鬟虽觉不妥,但是又不敢多嘴,诺诺离开。
糕点盒里精致的糕点上,摆着一张字条。沈郁茹见到后眼神一慌,即刻往门外打量确定无人,才把字条取出来。
字条上写道:“成婚后,傅其章消息两日一报,送与赵记。”
看过后,她谨慎地观察门外,然后将纸条伸向烛火引燃。跳动的火苗映在她的目光里,掩盖住神色中的慌张。
沈府门口,姚璟还在昂首挺胸地立着,看到又是小丫鬟出来,不禁诧异问道:“沈姑娘呢?”
小丫鬟道:“我家小姐说世子不必赔礼,另外小姐今日身体不适,有负世子盛情。”
姚璟此刻耐心十足,连忙开口:“没事儿,没事儿!今日不便,那本世子明日再来。”说罢竟一点儿也不恼,大手一挥,领着比接亲还壮观的队伍就离开了沈府。
没走出几步,姚璟脸色一变,对身边的小厮耳语:“让他们都回去,你跟我去书文院,见不着她,我还见不着她爹?”说着一撩头发,阔步走远。
沈府不安生,换了匾额的镇远将军府也不安生。傅其章领兵一走就是五个月,这一回来杨逾恨不得天天在他耳边叨叨这几个月朝中的大小事务,给他讲明利害排坑避险。
“现在成王在豫中监修河坝,等过些日子他回来和太子斗起来,有你闹心的。”杨逾用茶盖撇了撇浮末,饮了一口茶。
傅其章继续看手中的军报,不为所动,道:“随他们去斗。”他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
这哪里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杨逾着急他看不透背后的情况,提醒道:“太子和成王在挣军权,你如今正是新人,肯定都要拉拢你。”
“能拉拢到我,也是本事。”傅其章朝他看了一眼,不甚在意。
什么金银财宝、权势地位,傅其章都求。他巴不得离那些阴谋算计远些,省的去劳神费力。
可从杨逾并不放心,反而隐隐地露出担忧,不过稍纵即逝。
忽得,他眼神一动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神秘道:“诶!我跟你说,这沈家姑娘还真是个人物。今早姚璟去沈府门口要见人,莫说是见面了,就是府门也没进去。”
一直低头写字的傅其章这才停笔,又回想起那日沈郁茹同他一起喝住姚璟,不禁一笑。细细想来,她应该是第一个敢将姚璟拒之门外的人。
红日西落,各家门口都掌起了灯笼。沈府门前的小厮正在架梯点灯,就看到沈置的马车驶来,还未等随从搬垫脚的凳子,沈置就从马车上踉跄跃下。
他圆脸上布满皱纹,怒不可遏地往院门里走,吹胡子瞪眼的。院里的小厮看见了浑身怒气的老爷,避之不及纷纷低头。
沈置官服都未脱,直接往沈郁茹房间去,一掌砸开了门,二话未说张口便骂:“你个不孝女!”
突如其来怒骂与砸门声,沈郁茹却只是冷静地看了一眼,合了手中的诗册,问道:“女儿又做错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