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今日的那些话,邻家宋娘子也曾和她说过类似的。女孩子年龄大了就会嫁不出去,能做权贵的妾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楚婳和孟萱讲完,咬唇问道:“那我以后、也会和她们、一样嘛?”
孟萱怔了怔,从前她只想着楚婳有自己护着定会一世平安,所以从未和女儿说过婚嫁之事。
因为她私心不想女儿依赖男人,她曾经历的痛苦不想让楚婳也经历,落得一个被伤得心如死灰的下场。
孟萱坐在床头沉默许久,轻柔地拍了拍楚婳的被子,“阿婳,朱门酒肉臭,官家权贵没几个好归宿。娘不求你以后嫁得大富大贵,只想你有个爱你怜你的夫君。真心难求,若是求不得,那宁可不要。娘会养你一辈子。”
楚婳懵懂地点头,想起霍时洲的未来的身份,那可是尊贵无双。她心上微涩,自己以后是不是不能和他走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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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一连几日都派人送来燕窝绸缎等物品表达歉意,半个月下来,抢亲之事逐渐平息,街坊邻里也以为只是误会,除了一些茶楼八卦还在谈论那事,山塘街也算是恢复了宁静。
孟萱回绝了知府的礼,知府便开始照顾药铺的生意,导致张郎中和孟萱这月都要去城中问诊,留下楚婳打点药铺。
霍时洲大多时间都是不在的,直到半夜才会回来。楚婳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她只觉未来天子是个大忙人。
这日大雨,药铺生意少,午后一过楚婳便将它交给药童和伙计们,和邻家女孩们一起去柳二嫂的铺子里吃饭。
她们各自点了生煎和甜豆花,而楚婳却多要了两份。
柳二嫂眉开眼笑,“婳姐儿近日吃的比往常都要多啊,这是要长个子了呀。”
楚婳只是抿唇一笑。
等早餐端了上来,邻家女孩们边吃边闲聊,她们说说笑笑,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儿时的小秘密。
“啊,原来宋依妮你以前……偷偷喜欢过土狗啊!”
“好你个小丫头,怎地瞒着我们这么久?”
宋依妮小脸通红,“你们小声点……”
杨土豆打趣道:“我也觉得土狗长得好看,但他性子看起来好凶啊,我以前就不敢接近,依妮你胆子好大呀!”
楚婳听到‘土狗’二字时,神情恍惚了一下。
土狗不是狗。
而是她小竹马的名字。
贱名好养活,山塘镇的人家给孩子取名时都很迷信这个。
而谈起土狗,邻家孩子们都会称他为小霸王,而街坊邻居们则会骂上一句小痞子。
楚婳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巷中跟小伙伴们玩耍时,一些顽劣的孩童骂土狗没有爹娘。
那小小少年郎直接就撸起胳膊,一拳拳地把那些骂他的人都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踩着那些顽童的背,叫他们道歉。
她的小竹马打起架来,不似名字土狗,反倒像条恶犬。
街坊邻居的女孩子们都不太敢接近他,连说话都不敢。即便他长得跟玉雕一样好看。
而他,也不喜欢和女孩子玩,总是跟一群青年混混们蹲在青山脚下玩箭射野。
那时,小楚婳跟着阿娘去上山采药,总会看见小竹马矫捷的身影。
他受了一些皮外伤,她便拿药草偷偷放在他身边,像只小兔子一样,悄悄靠近草丛里的那匹小野狼。
后来大冬天的,小少年郎总是早早买好一袋生煎包,在小楚婳采药必经的青山脚下等着。
他双手冻得发僵,耳朵通红地把它塞到小姑娘手里,语气僵硬道:“吃。”
小楚婳怔愣瞬间,他迅速扯了一下她的小麻花辫子,然后扭头一溜烟跑了。
生煎的葱香飘荡在鼻尖,不知是回忆里的,还是此刻早餐桌上的。
楚婳在心中默默勾勒着小少年郎的背影,忽觉怅然若失。
邻家女孩们还在劝宋依妮断了念想,“土狗消失了五年,如今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别再想他了。”
宋依妮被说的眼眶一红,她爹爹是个秀才,家境是山塘镇孩子中最好的,她也知土狗那样没爹没娘的野小子配不上她,可自己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忘不掉那个少年郎。
女孩们摇摇头,“他又野又凶,根本不是良人之选。”
楚婳也摇了摇头。
他不凶的,反而还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