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生最恨魔修,可与她朝夕相伴多年的师尊,是魔界魔尊。
一时间,桑晚菀只觉手脚冰凉,心底升起无法言说的隐痛,复杂无助的情绪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不知他是如何越过结界的,但魔尊侵入仙界,我们需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华荣峰主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显然对此事愤怒非常,“我会昭告仙界所有宗门进入戒备,或许仙魔大战,还会再临。”
华荣峰主又转头看向桑晚菀:“桑晚菀,今夜你先居于弟子苑,不必再回不疑峰。”
桑晚菀却怔怔然立着,恍若未觉。
华荣峰主见她出神,眉心皱痕更深几分:“桑晚菀?”
“在......”桑晚菀像是从噩梦中被惊醒。
见她尚且年幼的脸上满是惊惶,华荣峰主考虑到她的情况,便软化了些语气:“你与那人相处时间最长,明日我还有些事要问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桑晚菀木然转身,捡了地上的佩剑后步履艰难地往峰下行去。
待桑晚菀走远,华荣峰主才又对殷不疑说道:“不疑,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尽快替你恢复修为,只有你回到全盛时期,我们才能真正无惧魔界。”
殷不疑却面容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如今白玉京内紧张的气氛。
“华荣峰主,有件事需告知于你。”
他绕开修为一事,转而将方才他们三人见到敛华仙尊残留精魂及其所言之事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华荣峰主脸色震惊,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双生弟弟?敛华他从未跟我提起此事。”
随后便陷入沉默。
自敛华仙尊带着殷不疑回到白玉京后,他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变得更加寡言少语。过去两人是亲密无间的至交好友,可自那之后,他终日呆坐于这棵树下,只偶尔去看望殷不疑,两人也鲜少交流,华荣峰主发觉他的生气在日渐衰弱。
对此,华荣峰主心焦不已,可他无法挽留一个心死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死魂消。
照殷不疑所说,那人自魔界长大,能越过结界,又有着与殷不疑几乎相同的容貌,他极有可能是敛华另一个孩子。
可......对方那样子,并非是个善茬。
他看得出,对方对仙界有恨。
华荣峰主闭了闭眼,长叹口气:“都是曾经的孽。”
就算真是敛华的孩子,可他也是魔尊,他身为白玉京峰主,不能任由他危害其余两界。
“这件事我会先瞒着,敛华已故,我不能让世人再因此事对他多加非议、扰他安息。对外界,我只会说是魔尊幻化作你的容貌,今后你待在白玉京,在修为恢复之前切勿踏出宗门。”
华荣峰主来去匆匆,魔尊侵入仙界,他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当务之急是先安抚白玉京弟子,并召集峰主们商议。
敛华峰上只剩下唐玉斐和殷不疑两人。
唐玉斐长长舒出一口气,今晚的变故有些多啊。
她问殷不疑:“你如何打算?”
殷不疑面上却全然看不出愁绪,他展颜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她一眨眼,轻言问道:“想不想同我回不疑峰看看?”
唐玉斐微愣,点了头:“想啊。”
“走吧,如今上面应该没人了。”
于是两人牵起手,身形几个闪烁,落在了一片素缟的不疑峰上。
不疑峰灵气充足,是个修炼的极佳之地。可这里太过寒冷寂静,终年落雪永不停歇,地上也早已积了极厚一层。
放眼望去,方才的大战似乎对这里毫无影响,依旧是天地同白,目光几乎找不到焦点。
唐玉斐眯了眼,虽说在殷不疑的幻境中来过一次,但亲临还是有些不适应。
“太白了,对你的眼睛不好。”她说道。
“无妨,这里我很熟悉,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殷不疑浅笑,说着便真的阖上双眸,闭眼牵着唐玉斐涉雪往前行去。
在白雪积满两人的头发前,唐玉斐终于看到前方出现黑点,是间小屋。
但与幻境中不同的是,临近那间小屋不远的地方又多盖了间更加精致些的木屋。十多年来,殷景初和桑晚菀一直待在不疑峰,这里自然也多了两人生活的痕迹。
殷不疑睁开眼睛,却并未看那两间小屋,只是精准指着峰崖上探出的几条枯枝说道:“那只琅鸟每次过来,都会停在这里。”
他说的是每隔十年会飞来不疑峰的琅鸟,每当它来,殷不疑都会同它说话。
“上次它来时,我不在此,但距离下次它过来,还需三年。”殷不疑看着那处枯枝,眸中透出一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