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嫣然冲进去时,就见样子不对,但预料着凭她们两个女子阻拦不住,她俩一合计,在这府上,肯为明玉出头又能为明玉出头的,也就是韩宁了。
明玉这才潸然泪下,气急攻心,道:“不是叫你们不要忤逆他,你们干什么还要管我的事。”
嫣然一听就立起眉,怒道:“怎么就准你帮我们,不准我们帮你,你是千金小姐,我们一个丫鬟一个舞娘,就没资格帮你吗?”
明玉听完更哭个不止,她再怎么足智多谋,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孤苦女子,贪恋人情暖意,别人若算计她,她倒不慌不忙,若真心对她好,她就心绪繁杂。她呜咽说道:“不是我嫌弃你们,是我命不好,对我好的人都死了,我也快要死了,若是还连累你们和韩宁,我该怎么办。”
果其不然,第二天下午,褚策办完公事回府,就喊了嫣然和宝镜过去问话。而趁这个时候,韩宁也跑来南院找明玉,他和小时候一样,好好的路不走,在房顶飞蹿,倒吊着透过轩窗喊“卿丫头”。
明玉打开门示意他进来,两个人都焕然一新,神色清爽,好似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韩宁兴冲冲对她说道:“卿丫头,你跟我跑了吧。”
明玉装作摆弄一瓶花,摘下一朵来扔他,笑道:“我才不呢”
韩宁捡起花来,闻了一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了明玉头上,左看右看,继而笑道:“我是说真的,我盘算过了,我这么会打仗,给哪家打不是打,远的不说,就说尹家,还有韩王,只要我去,肯定能谋个好职位。你就在乡下找个宅子住下,等我,我一安顿好就去接你。我们就和别人一样,结为夫妻,生几个孩子。”
明玉心里一沉,想他考虑得长远,把他一生之事都搭进去,就将那花取下来捏在手里,摇头道:“不要,你又不喜欢我。”
韩宁面色略沉,停了半晌,说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凑合过日子罢了,有的人是喜欢你,但怎样对你?我就算不喜欢你,也会对你好。”
听完这些,明玉也安静坐下,一时语塞。说真,若是不是命在旦夕,不是和褚家兄弟有这些纠葛,她可能愿意和韩宁跑的,但现今这般,她不可能像韩宁那样想的简单。她又不能将缘由一一实说,否则会激出韩宁的脾气。只得叹了一口气,避重就轻,幽然道:“小韩子,你资质好,又是个男儿,以后是要建功立业的,你带着我哪里还能放手做事?而且你不说我也知道,机遇从来不易得,都是以身犯险以命相博,如今好不容易你翻身了,得了赏识,要接着恩情,更要顺势而上,不能平白被我耽误。”
韩宁忍不住一跃而起,吼道:“那就看着你在这里被人欺负,小时候被人欺负,现在也被人欺负,一副可怜相。”
明玉忙拉住他道:“没人欺负我,大家都对我好的很,你不要听丫头们胡说,我和肃陵侯早就在一起了,昨天只是一场误会,对了,我听人说你一直想去肃陵军营,不想守边要了是吗,我回头就和君侯说,估摸这一仗打完,就可以调你到肃陵了。”
她言之凿凿,说得像是真的一般,韩宁知道这是她打小的秉性,要体面,要端着架子,只是小时候是真的踌躇满志,现在也就是强颜欢笑。他很生气,深望着她问道:“你当真不跟我走?”
明玉笑道:“不走,太苦的日子,我可过不惯。”
韩宁还不死心,再问道:“你非要和褚策在一起?”
明玉听他直呼肃陵侯其名,看他神情严肃,也觉得十分蹊跷,但她没作多问,硬着头皮道:“是。我家原本就很煊赫,我原本就该嫁给这样的人,如今虽兜兜转转,但也算是找到了恰当之人。”
“好,好”韩宁连叹了几个好,他原本犹豫一个晚上,实在看不得她落在褚策手上,打算放弃前程,也放弃所有的计划和怨恨,闭眼认命,带她远走高飞,再也不想过去种种。他算是伸过手了,但她拒绝。好,实在好极,日后真要是走到图穷匕见那一步,他也无愧于她。
韩宁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又将满盘的计划拼凑起来,道:“卿丫头,你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我算是对的起你。我们都已是大人,自己对自己选的路负责任,以后我不再管你和肃陵侯的事,各走各路,怨不得谁。”
明玉见他面色好转,笑道:“什么各走各路,以后你的事我还得管。”
韩宁不听她说,打断道:“我如今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想做成事,就须比一般人狠心,狠对自己,也要狠对别人。你总是心软,以德报怨,自己受苦,顾全别人。可你没看到,那些真正心狠手辣做下恶事的,都逍遥快活纸醉金迷,像你这样心存善念的,反倒受磨短命。我小时候以为你是菩萨心肠,用自己渡别人,现在看来,是你自己不幸不争,真是活该。”
明玉听完,仿佛不认识眼前之人,楞直望他。韩宁看她一副傻样,用力爆发出一阵大笑,捏了一下她的脸,道:“怎么,被我说几句戏文给唬到了。我虽然没读什么书,戏听得不少,戏上读书人都是这么神神道道的,是不是很有趣?”
明玉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将他的手打掉,韩宁又嬉笑道:“瞧你那傻样,真不知道君侯喜欢你什么,除了好看,一头不沾。对了,你刚刚说求君侯调我回肃陵,作不作数?我也算你半个哥,你有什么好事千万要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