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在宫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当主子的样子?老十四,你给我进来!”,德妃忽然出来,将十四呵斥住,决绝神情,不容反驳,“你怎么还在这里,知不知羞耻?退下!”,见我还在宫门外,德妃更为恼怒,挥手朝宫外一指,似是片刻都不想再见到我。
“额娘,您这是为何?滺澜到底犯什么错了?”,十四将我挡在身后,向德妃询问发怒的缘由。
“你是让我在这里说?不嫌寒碜!你给我退下!”,德妃再次下了逐客令,都快要声嘶力竭。
我何必要死乞白赖的留在这冷漠之地,用力挣脱十四暗中攥住我胳膊的手,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才出德阳门,差点撞上一个人,四爷倚门轻笑,就是不见有放行的意思,“豆苗?成天慌慌张张的。让你做狗衣服,这么些日子了,也不见动静!”,也不知他来这儿干嘛?估计也是要给德妃请安,可开口就是半真半假的责怪。
“我不弄了,您找别人吧!”,看见他我更来气,遇上难启齿的傻事,就毫不犹豫的来使唤我,背地里却说我坏话,‘脾气执拗、不懂规矩、调皮任性,没看出一点好!’,恶毒之言,我字字都记得!
“你吃了炮竹……,豆苗?哭了?谁惹你了?不会是……,我吧?那狗衣服,你要是嫌烦扰,就算了,也不是要紧东西……”,挺精明干练的人,突然就犯起傻气,指着自己发愣,让人心里起火冒油,德妃的两个好儿子,天底下的怪脾气都按他们身上了。
深思烦乱的濒临溃散,再没有丁点力气开口,闪身躲开四哥,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出宫门外……
夜深过半,锦云手脚麻利,已经将回江南的行装打点过半,轻装简行,无谓的累赘之物,索性丢弃,心灰意冷,身外之物还有何留恋。
十四之后也未曾来过,他在德妃宫门前显露焦急、关心,可这会子又不闻不问,谁知道是当时惺惺作态,还是德妃所言确实,他心中早已对我厌恶,只不过得了好机会而已?
身边仆人暂时做了安置,锦云和紫璎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丫鬟,照理说,仍算完颜家的家奴,自然与我同行。紫璎父母兄嫂仍在完颜家效力,正好此番带她回去与家人团聚,年纪大了,也该给安排门亲事。
小东子本执意请求同行,可他是宫里出身,若往后真落歹势,我怕对他有所牵连。况且,之前生日的时候,十四爷给弄了一大堆鸟雀灵兽,都养在我的庭园中,没人照看,也让人劳心牵挂,索性把小东子留下,一来二去,府里的动静,他也好帮忙留意。
江澈然实在受不了被润晖丢弃冷落的寂寞,草草安顿好京城的生意,就借口着急去江南亲自查看新馆子的铺面,向九哥辞行,正巧逢明日一早启程回余杭,这可好,连船都省的找了。
清晨天未亮,匆忙赶往码头,心里怕遇见十四,德妃下旨令我回娘家自省的事情,他一定知情,可等了整宿,别说开口将我留下,就连人影都没见,叫人心寒至极。纵然如此,都盼望在临行前,事态会突然出现转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场梦,可谁知,最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留了封信给十四,思来想去,不知如何下笔,百感交集,却又无从说起,千头万绪,烦乱不堪。
‘奉娘娘旨,归家,自省,勿念!’,再无赘言,彼此心意、往日情分,都在其中,个中滋味,甘苦自知……
小肥狗在我脚边磨蹭,似它都懂得离别之苦,心中不忍,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下来,到了廊下,狗还在身后追,无论如何挥手,都跟在身后。也罢,纵然有心,世间生灵都有情,既然它认定我,哪舍得还将它弃之不顾?索性带了走,从此相依为伴。
码头上,江澈然对于我的到来,惊愕万分,“二少爷,你是?来送行的?真是,还是你够朋友,来就来吧,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京城土产吧?太见外了!”,他似乎终于琢磨出我的来意,自说自话的凑过来。
“澈然,你去坐渡船回余杭吧,船我要用!”,江家船上仆人不要紧,他若同行,必会落人口实、把柄,弄不好,还会将其连累。
“你要用?干嘛用?我不爱坐渡船,再说,这船上还有货物呢……”,江少爷娇生惯养,自然受不了去坐渡船的辛苦,且不知道我的目的用意,不停争辩。
“你打听这么多干嘛?我叫你让给我,你就让给我,我给你坐渡船的银子!”,码头人多眼杂,他一折腾,引来疑惑目光无数。
“我不缺银子,二少爷,你要……”,江澈然少爷当然不缺银子,可他现在除了腾出船给我用,别无选择,再抵抗也是枉然。
“你不缺银子?缺揍吗?!我要回余杭!把船让给我!”,周围探寻的目光越来越多,都以为我是劫船的恶人。
想来不该有所隐瞒,简短和江澈然解释了我要回余杭的缘由,没说太深,只借口回家探亲,就轻易将他打发。其实皇子福晋省亲,怎会如此落寞狼狈,排场必是大的惊人,只是江少爷从小对我的话深信不疑,随意敷衍两句,他就会顺从。
造化弄人,命运兜兜转转,自己猜不出明日境况几何。飞雪时节,江家船送我一路上京,光阴荏苒,花谢花开,江家船又将我送回朝思暮想的余杭。一来一往之间,心情境遇,却差不了分毫,忐忑落寞,如同滚滚运河水,长流不息。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我心里最惦念的人,终于又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