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看见十四透过缝隙,悄悄对我笑;霎时间,四周归于寂静,旁人逐渐模糊、缓慢,世间只剩你我默默相对,虽无声息,却胜似万语千言……
十四小爷懒洋洋的靠着他十三哥,热烈且毫不避讳的眼神,令我羞涩窘迫起来,难掩心中萌动,又惶恐被人发现,纠纠缠缠,纷繁如麻。
小十五也不管别人听没听,自顾自说个没完,快要把十四的耳朵咬掉了。十三弟这大半天,就纹丝没动,估计胳膊已经麻木,又不好意思给这些人推开,想到这里,只觉得笑意难忍,当真是欺负好脾气的。
终于,十五爷说痛快了,十四爷把身子也坐直了,十三爷才长吁一口气,抖落抖搂胳膊,如释重负。
十四小爷眼神扫到我袖子,挑起眉,手指往上抬了抬,纵使他没言语,我也明白,这是责令我撩开袖子,让他看伤口。此时,万不可松懈,唯一砝码在手,留着套他话用,哪里能轻易妥协?!坚定摇摇头,暗示他先告诉我,七姥姥所说的话;谁想到,小爷眯起眼睛,奸笑着摇摇头,样子嚣张又可恶。将袖子使劲往下拽,连手也遮个严实,轻哼一声,愤愤剜了他一眼,先让我低头,没门!
十四笑的见牙不见眼,哆哆嗦嗦的仰头倒在十五爷腿上;想不到,那位小爷更忘我,看见十四哥躺在他身上,随手夹了块水晶肘子,一厢情愿的往他嘴里喂,十四哪里吃得下,肩膀颤颤的使劲摆手,我都不明白,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
“哟!我说十四弟,今儿你和滺澜没完了吧?打从没开宴,就卿卿我我的闹,吃个饭也不消停,还得把媳妇儿叫出去,单独说悄悄儿话;这会子凑一块,隔着这么老远,还能浓情蜜意的眉来眼去,看把十四弟乐的;就说恩爱,也别忒让人眼热了,是不是?”,听声音就是八福晋,光顾和十四逗的欢实,却忘了满屋子全是心明眼亮的精明主儿。
她这番话,比说皇上进来还管用,方才还人声鼎沸、喧嚣非凡,转眼鸦雀无声。我很纳闷,八嫂明明指着十四说事儿,为何眼神全是打量审视我的?!
“八嫂,八嫂!您别开玩笑,我们俩,我和十四爷,什么也没说,您误会了……”,之前被十四弄得晕头转向,脑子犯傻,嘴就跟不上,红着脸慌乱解释。
想向十四小爷搬救兵,可人家跟没事儿人一样,斜倚着靠枕,泰然自若的笑看着我,就是不言语。他神情暧昧,配合我的窘迫无措,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简直越描越黑。
这都哪跟哪?!尴尬到了家,被如此肆意调侃,羞愧之河再次将我冲走……
“哟!十五弟,你怎么了?醉过去了?!”,从没如此感谢过十爷,他永远不合时宜,可此时,却成功转移了众人注意。
小十五自打喝了九哥面前的杯中酒,就开始不省人事,本来就是,他还是孩子,赶上这帮没德的哥哥玩命灌,不醉才怪!
“醒酒药,醒酒药呢?”、“这儿哪有啊,传太医吧!”、“得了,再让皇阿玛知道,吃不了兜着走!”,众说纷纭,七嘴八舌。
忽见四嫂恍然大悟的站起来,“德妃娘娘陪伴太后赏月,此时应该还未回宫,快赶紧着,差人去取!”,招手就要唤太监过来。
听闻这话,脑中顿时一热,忙不迭冲了过去,“还是我去吧!差下人去办事不妥帖,娘娘太后都在,回头问起了,万一说不利落,恐娘娘们跟着劳心,还是我去的好……”,其实,我只想找个借口,趁机摆脱尴尬是非之地,未等人反驳,赶忙闪身出了门。
秋夜,圆月皎洁,清冷似水,白日里多绚烂的花、树,这会子都如鬼影,斑驳陆离,阵阵凉风吹过,好似要穿透衣裳,让人脊背发寒,冷颤阵阵。
手里攥着德妃给的醒酒药,闷头往前赶路,都怪八福晋,没事拿我和十四打岔,要不是她,我才不会自告奋勇,请这个好差事儿!跑腿儿不说,方才又被德妃训诫一番,阴阳怪气的指责我不该让爷由着性儿胡闹,有失大体,为嫡妻而不自尊,简直莫名其妙!
诸位爷喝酒,与我何干,纵然我能约束十四,可我也管不了那些哥哥弟弟?况且,还有嫂子们挡在前面?!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想起八福晋那张刀子嘴,好生利害,当时我恨不能立马儿找窗户跳出去,夺路狂奔逃走!若真如此,定会把她吓死,以为我被妖怪给魇住了……
正胡思乱想,恍惚间,瞅见树后边闪出个黑影儿,登时发根倒竖,脊梁冷汗直冒,自己的心跳声,咚咚敲的像小鼓一样。
都说,这园子里,藏着前明怨魂,可那也不能这会儿出来吓唬我啊?!不禁心惊肉跳、魂飞魄散,只求此时快来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