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什么意思?我问了句废话?心里忽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你今儿下午没事了?”,有些事情要懂得见好就收,揣着雀跃的心情,快步追上他。“今儿是课完的早,下午十三哥叫我去打布库,我没去。”,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犹豫。“为什么不去?你不舒服?那怎么不回家歇着?”,伸手摸摸他脑门儿,发烧了是怎么的?他能不和他十三哥去玩儿,肯定是不舒服,要么就是不高兴,否则根本不可能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皇上教子甚严,诸位皇子每日寅时(注:凌晨3:00-5:00)来书房早读,于卯初(注:凌晨5:00-7:00)入学,未正二刻(注:下午1:00—3:00)散学。散学后,还要演习步射,逢五日演习一次骑射。寒暑无间,就算婚娶封爵后,仍要读书不辍。所以说,他们几乎就没有闲暇去玩,何况今儿还是他十三哥开口相邀,那就更没拒绝的道理,所以才想着他是不是病了?
“没有,没劲。”,他将头一偏,躲开了我的手。“那你吃过饭了没?”,看他似是不大想说其中的缘由,就顺势问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儿。“没有,骑马跑这么远,就算吃了饭也能吐出来。”,他神情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就好像我完全没长脑子。
不过想想也是,依照皇家吃饭的速度,等他吃完再过来,那得太阳偏西了。“那咱们这会儿,就一块儿上前头那个亭子里去吃,好不好?”,拽着他的袖子,走到几步前的小亭子里,哄这位小爷一起吃个饭。
招呼锦云和传膳太监将饭菜摆上,简单的三两个菜。“你就吃这个?”,他用筷子指指面前的菜,满脸不可置信。传膳太监一脸惶恐,我冲他摆摆手儿,示意他先退下。“我一个人能吃多少?这样挺好。”,心说了,好歹我还落个自由自在,比在府里吃饭痛快多了。在府里吃饭规矩多,赶上什么吃什么,还要经常受闲气。
见是我的意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低着头默默吃饭,“那天……,那天你说的,可是真的?”,他有些迟疑的看着我,话也讲的没头没尾。“哪天?我说什么了?”,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果然我平常说的话太多了。
“你说,你不愿意和浅香她们一块儿吃饭,才不来饭厅的。你说,你只愿意和我两个人吃,可是真的?”,他本来就声音就小,说到最后,就算我使劲支起耳朵,也听不清了。
原来是这件事儿,虽然难为他还记得,但当时我只是想在众下人面前,给他些难堪才那样做的。可看眼前这情形,我若实话实说,肯定当场就被他宰了。而且话说回来,我确实不愿意和浅香、娇雪一块吃饭,一个阴沉沉笑面虎,一个骄横跋扈闲找茬,偏偏我自己还无半点气势和人家对抗,就算有,惹了一肚子气,谁还吃得下饭。
“嗯,是啊,是这样,怎么了?你不高兴啦?”,觉得自己那样说,是不是显得太过气量狭小,有违嫡妻本分,担心他会因此生气。“没什么!”,谁承想,我心里还在忐忑不安,他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就此一笔带过了,尔后又继续闷头吃饭。可我差点被他这三个字给噎死,怎么这个人说话就从来没半点逻辑可言呢?
吃过饭后,眼瞅着时候不早,虽然明白该催促他早早回程,可心里却不愿让他就此离开。“十四,你既然来了,不如到园子里走走吧。”,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无非就是想再多说两句话。“嗯。”,他也不见犹豫,轻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朝前走了。
两个人沿湖堤而行,垂柳摇曳,清风拂面,伴随阵阵花草香气。默默跟在他身后走,虽是无话,却别有一番默契。行至渊鉴斋,又逢工人在休息,我本想赶快拉着十四绕道儿,谁知道好巧不巧的,这时候居然有工人走出来。看到我的背影儿,就热情的走过来打招呼,“画画儿那姑娘,今天怎么没画啊?”,我瞬时被着憨厚嘹亮的嗓音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走在前头的那位爷,顿时将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来,皱起眉头打量着与我搭话的工人,喘气声音也重了起来,眼看火山爆发在即。我迅速回身冲着那位工人一点头,拉起十四快步就走,那位工人显然被这个脸色不善的爷吓到了,错愕呆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没出多远,他将我拉住他袖子的手猛的甩开,“那是什么人?!皇子福晋是随便能搭话的?!”,看他一脸暴怒,气冲冲的指着刚刚的方向。“没什么人?你说的是谁啊?”,他这一发脾气,我的气势立刻又弱下来,慌慌张张的想敷衍过去,让他知道人家是谁,肯定没完没了。
“你是我内眷,他们就是看一眼,也犯了大不敬的罪!何况还那样随随便便的说话?!你护着他们没关系,回头我叫这方总兵过来训问就是了!”,他将脸扭过一边,长出一口气,眉头紧锁。
“好了,那是园子里头干活儿的工人师傅,说几句话有什么不得了的?”,知道这是他真生气了,诚惶诚恐的拉拉他的袖子,却又被他给挣脱开了。
干脆将他胳膊挽过来,“他们哪里知道我是皇子福晋?见着的、说话的,都是来画画的姑娘。若我打着皇子福晋的名号来画这里,他们必然要回避,这工程就不知几时能完?延时了工期,里面含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索性大家都装糊涂,也别让我造孽,耽误人家做活儿,良心不安。按期完工,他们才好领工钱,回家团圆,你说是不是?”,小心翼翼的哄着他讲道理,其实从以前查案子,我就知道,这小爷脾气虽大,可是心地纯良,也明事理。
再抬头看看,他脸色稍有缓和,“你倒是心肠好,会替人着想,怎么就不见你什么时候替我想想?哼!太子妃倒机灵,她自己向皇上卖好儿,倒把我福晋给献出去了!”,他有些不屑的轻哼一声,满不在乎的大爷样,可把我却吓得不轻,慌忙捂上他的嘴。
“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咱们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要紧的非得在这里说。而且,我什么时候不替你想了?你要我替你想什么?”,明知道他余怒未消,可我就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傻瓜一生气,就会语无伦次。
“你还笑!你还敢笑!我要你替我想着我!”,他说完这话,就如同咬着舌头一般,皱着眉头,满脸通红的背过身去,看来他也明白,自己开始胡说八道。“我以后一定替您想着您,我的十四爷……”,我忍住笑,尽量让语气别显得太嘲讽。“再说了,你看我这样儿,打死别人也猜不出,我会是皇子福晋。”,向他抬了抬胳膊,看看这身布衣素服。“对啊!你干嘛穿成这样?”,他拉起我的袖子,仔细打量我的装束,颇为疑惑不解。
“方便,画画儿的时候,动不动就沾上颜料,还要登高爬梯的,这样方便。”,敢情他一直就没拿正眼瞧我,连衣服穿成这样,都是我提醒才发现。可是,没意义的话,果然是多说多错。他挑起眉,“你登高爬梯干什么?嗯?”,当爷的就是不一样,一下就能抓住别人话里的漏洞,加以审问。
“没有,我就是随便一个比喻,好让你放心。”,我的话越说越没底气,开始胡乱解释。“这是让我放心?”,他指着远处高高的架子,明显我在撒谎敷衍。自己眼下是越描越黑,“反正,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谈不上大不敬。正经办好了差事,大家都能平安回家,才是正理!”,理理思绪,把话题赶紧绕回来,那些干活儿的工人不容易,我不能随意延误他们的工期。
“你当真是这样替别人想的?那天,你和完颜亮说……,嫁给小厮比嫁给公子强,可也是你的心里话?”,他倒是转的快,我还在盘算怎么替工人开脱,他却说起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完颜亮!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他了?完颜亮和你在军营里胡说什么了?”,我心里很是慌乱,这个傻亮,不会又背后给我造谣了吧?“我没说嫁给小厮比嫁给公子强,听什么呢?!我就是为了劝完颜亮,再说,桂筠姑娘看上我们家玉庆怎么了?凭什么就非得选他这个世家公子?喜欢一个人,要是都凭对方的出身和财势,那岂不太势力了?况且,人家看上的要是完颜润晖,他又该说桂筠姑娘是嫌他学问不好了。我是怕他太钻牛角尖儿,才那么说的。”,我废了半天劲去解释,也不知这位爷听明白没有,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关心起完颜亮。
“是吗,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总去军营?还有,喜欢会刺绣的姑娘,好脾气的人是什么意思?”,他神情里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似乎我的回答,对他很重要。完颜亮这个混蛋!到底对十四说什么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到现在还记着十三弟让我刺绣的事儿,怎么能把这个也说给十四听,他就差没直接诬陷我喜欢十三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