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想再搭理他,可又抵不过心里的好奇,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想知道!”,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既想知道答案,可又怕说出来的话,太让人难堪。却见他忽然往我的脸旁使劲一凑,“我不告诉你……”,笑的满眼都是得意洋洋的神采,就跟占了多大便宜的孩子一样,让人哭笑不得。
之前还有些犹豫、忐忑,可眼下看他如此恶劣,决心就今儿晚上,非得把真相从他嘴里套出来不可。“十四,这么着吧!我和你说件事,如果你笑了,那你就要告诉我;如果你忍住没笑,我以后再不问了,好不好?”,刻意压低了姿态,放柔了语调,轻轻摇摇他的胳膊;现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哄骗眼前这位小爷,一定要答应我的提议。
他先是转头看看我,“成!一言为定!”,片刻未曾迟疑,便一口答应下来,显然对自己能忍住不笑,信心十足。看他如此上套,我心里既雀跃又兴奋。
风拂柳丝轻轻动,云遮月影慢慢摇。难得逢此暧昧不明、诱人情动的氛围,树荫月影下的夫妻两个人,却说着丝毫无关风月的话!
“十四你听着啊,说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满口就剩一颗牙了,那他吃饭怎么还能塞牙了呢?”,说罢,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不知他是否会猜出这里头的玄机。只见他蹙起眉头、苦思冥想,一副百思而不得其解的样子,我自己先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得了,甭想了。”,这要是之前没听过,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吃藕,掉藕眼儿里了!”,我就眼瞅着这位爷,先是聚精会神的听答案,结果我这头话音还没落,他连忍都没忍住,一下子笑声儿来。尔后便将头偏向一边,用牙咬着下嘴唇,没完没了的笑到浑身直哆嗦。
他的反应令我颇为志得意满,就知道他这种翡翠碗里养大的天潢贵胄,根本就没可能听过这么有意思的笑话儿,果不其然一击即中。而且,这个故事之前逗谁谁笑,屡试不爽。
许是他笑够了,终于将头转过来,眼睛里还带着泪花点点,“你这都是打哪儿听来的?那成!我就告诉你吧。”,他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心里暗暗唾弃,愿赌服输,你本来也该告诉我的。
“之前有天晚上,雨大的都邪乎了,你还记得吗?好像夜挺深了,娇雪忽然跑到书房来找我。不知道她又发哪门子疯,出个馊主意要我陪她去湖心亭里坐着,说什么要赏雨。我懒得去,可怎么说她就是不依,后来就随便编了个理由,把她打发了。”,其实我听着听着,觉得他好像故意把中间很多细节给省略了。
“什么理由?”,最关键的地方,他居然没讲。“也没什么,我就是跟她说,下大雨的时候,园子里会闹水鬼。顺便问她刚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瞅见一个白影儿。”,他说完还故意往两边瞟了几眼。正巧这时园子里刮过一阵冷风,弄得人顿时身上发毛,刚刚还妩媚动人的夜色,转眼间就阴森起来。“咝……”,不由打了个冷颤,还是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吧,亏他想的出来。
“你不会害怕了吧?”,看我连打冷战,十四颇为得意,“后来,娇雪既不敢回屋儿,也再不敢提去园子。打更一样,愣愣的在书房里坐着,坐到都睡着了,也不敢走。”,他好像还在回想当时的情形,脸上浮现出一种坏笑。“后来呢?”,不会这就结束了吧,那位姐姐最后到底怎么回去的,他还没说。
“没什么后来!”,他却突然将脸一板,生硬的把话题就此打住,掉头就走。我恍然大悟,后面的事情大概就隐晦了,自己也真傻,这么好的时机,那位娇雪姐姐怎么可能还回房去……
“哎,那你信不信园子里有鬼?”,我正跟后面小跑追着,他突然停下转过身来,差点把我撞出去。这傻瓜,要吓唬人的话,也不装的严肃神秘点。看你自己满眼晶亮、嘴角微翘,一脸期待的样子,傻子都知道你是在淘气捉弄人。
“信,当然信!那天我坐子在湖边那棵歪脖柳树上,好端端的,猛然就觉着好像有手在拉我的脚腕儿,使劲往下坠。”,故意显出惊恐万状的样子,和他形容当时的场景。“真的假的?”,他口气虽是半信半疑,可神色去免不了慌乱起来。踮起脚轻轻凑到他的脸前,“当、然、是、假、的!”,说完便指着他肆意大笑起来,看他怏怏不悦,脸色逐渐阴沉,我乐到腰都直不起来。
“既然你胆子那么大,就自己回去吧!”,十四愤懑的白了我一眼,转身快步离去。“哎,你生什么气啊,我和你闹着玩呢。”,我跌跌撞撞的快步跟着他,笑到花枝乱颤……
结果刚出园子,人家十四爷居然真就骑上马,一溜烟不见了人影。独自回到府里,天色已深,微觉凄凉冷清。十四好像还是对我有些芥蒂的样子,偶尔玩到兴头上,就会和我肆无忌惮的相处,但时不时就会回复到那种刻意的冷漠态度,难不成他也觉得这亲的不明不白?我霸占了嫡福晋的位置?忽然想到这儿,就觉得心里落寞起来,这样若无其事装糊涂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经过后花园的湖边,明亮清透的月色投在湖面上,清晰的仿佛能从上面寻着嫦娥的影子。忽然就不想这样回房去,找个湖边石凳坐下,静静看着湖面发呆。“想什么呢?”左上方的柳荫下,突然有人在说话,不仅把眼前的静谧氛围一下打破,吓的我也一时说不出话来。“你在这儿坐了半天,就知道发呆,想什么呢?”,抬头往斑驳摇曳的树影中仔细辨认,才发现十四正懒懒的斜倚坐在那棵歪脖柳树上,此刻柔润月色映照之下,他眼眸里似含着闪耀星光。
“你大夜里不去睡觉,在这儿待着干什么?又不是猴子。”,知道是他,心里瞬时平静下来,可嘴里又忍不住奚落几句。“谁是猴子?!净胡说八道。我晚上总来这儿坐着,府里一直没人知道,谁想到那天居然被你给占了。”,看他满脸惋惜之情,就像什么风水宝地被人抢去了一样,敢情人家十四爷还带占地盘儿的。
“你刚刚到底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让他更念念不忘、疑惑不解的,是我刚刚为什么看着湖面发呆,好巧不巧,就让他给看了去。“想畅春园,心里没底碍”,长叹一口气,怎么就怕什么来什么。“既是不想画,你推辞就是了,何苦自己闷着难受。”,他说的理所应当,好像皇上就是个路人甲,他的旨意可以想推辞就推辞。“我哪儿敢呀?”,唉声叹气的白了他一眼,自己是爷,就以为天下人活的都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