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吴广除了送柴火之类的生活物资外,不再去文姬家中,每一次去也减少停留的时间,平日吃饭都在家里自己做。
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文姬母女,万一被有心人盯上,故意说些不利的话,难免会带来麻烦。
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吴广白天在田中忙农活,空闲时间则紧闭大门,一个人在院中或是舞叉,或是投壶,或是以棍为剑,练习武艺手段。
对于外界越来越压抑恐怖的环境,他尽量避开,但并未绝望。
因为他觉得官府这样的管控状态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我之前听就章伯说过,这县乡里的秦吏有差不多四分之一在外面服徭役,官府可用的人手本来就不够。”
“现在皇帝刚死,敏感时期他们还可以集中人手力量来管控舆论,但马上要九月了,到时候各地开始收缴租赋,官府在年底还得整理各乡里籍贯,考核评比之类。这么多事情,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力量继续维持高强度的管控?”
“更别说官府中的吏员多是楚人,他们前半辈子过惯了楚国的自由社会,自己也绝忍受不住长时间的压抑环境。”
吴广来到这個时代后,可没有天天只管吃饭睡觉。
作为一个有大志的穿越者,他在借着向法吏请教秦法、或与章伯等父老聊天的时候,经常旁敲侧击,悄悄打探整个秦代社会情况,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官府的中下层秦吏,也是要去服役的,导致各官署的人手不足,多有缺员的情况出现。
又如秦并天下,乃是以鲸吞之势,以一国而吞六国。这以小吞大,短时间内自然有些消化不良。故而秦统治六国故地,多依靠当地的大族来辅助。
阳夏县中除了御史、县令、县右尉是从关中派来的老秦人,剩下的县左尉、县丞、以及各官署的大部分吏员都是本地出身,都是曾经的楚国人。
有了这些消息,吴广就能简单推测出一些未来走向。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吴广的猜测。
在时间进入九月份后,当始皇帝崩殂的影响逐渐减弱,缴纳租税的大事提上日程,官府忙于种种行政事项,言论管制的力度逐渐放松。
里典原本每天紧绷的脸放松了许多,里监门不再每时每刻都守着他的闾门岗位,章伯见到有人聚集,最多上前询问两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呵斥驱赶。
这些里吏也是曾经的楚人,和普通黔首一样难以忍受长时间的压抑环境。
现在上面放松管制,他们自然不想为难乡亲,更别说九月是最忙的一个月,他们还有其他任务,事情非常的多。
吴广感觉到气氛的变化,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解除了,外面说句话都要不停斟酌,见到人都要防着,这日子真不是人过得。”
数日之间,道路上便能看到一些乡人聚集聊天。
吴广再次遇到阿牛时,对方还驻足停下,问之前那条黑狗怎么样了。
管控放松,恐怖解除,乡人的脸上多了笑容。
可是高强度的言论管控虽然只存续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但对吴广以及六国故地的黔首来说,那样的日子让他们记忆深刻,难以忘记。
怨气,只是暂时被压在了心头。
与此同时,在管控放松后,整个社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秋收和即将缴纳的租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