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胜北随口讲解,说到情浓处,免不了唐突佳人,亲昵一番。
……
袁宪再去萧家请期,商定结婚日期,挑中了正月的一个黄道吉日。
前一日萧妙淽先到萧家,等待新郎侯胜北在傧相陪同下,行亲迎之礼。
傧相本想请萧摩诃,可想到他不善言辞,还是作罢,侯胜北拜托傅縡做了傧相。
亲迎是六礼的最后一礼,也最热闹的一项。
较秦汉之时设宴庆贺,多了许多仪式花样,有障车、下婿、却扇及观花烛等事,又有卜地安帐,拜堂之礼,上自皇室下至庶民,莫不皆然。
侯胜北骑马陪同婚车,慢悠悠地行到萧家。
萧妙淽已经打扮停当,一身纯白婚服,手持团扇遮住面容,意为挡煞辟邪。
佛教中以白色最为高贵,婚服由细纱线织成的百褶丝织物和丝绸织物等多种面料复合而成,显得清新淡雅、返璞归真、安定自然。(注2)
婚服并无刺绣和金银饰品,只在衣领、袍袖、裙边上加了一些装饰。其中最为特别的装饰是纤髾,由丝绸面料制成,形如一个個下尖上宽的三角,与长裙带结合在一起。
萧妙淽行走之间,裙带飘然,灵动自如,如同仙女一般。
侯胜北从未见过她如此装扮,一时贪看傻了眼。还是傅縡推了他一把,才想起要迎接新妇登车。
萧妙淽款款走来,如同一朵白云出岫,飘进了车厢。
坐定,即将启程。
按照障车之礼,侯胜北骑马绕婚车三匝,谓之御轮。
婚车即将出发,女方家人拦住车,以示不舍之情。
侯胜北掏出事先准备的银锭钱串,加以收买才得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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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车行到半途,前方鼓乐喧天,一队盛大仪仗迎面行来,看方向是朝着宫城去。
侯胜北定睛观看,规格竟然是皇太子娶亲的车舆。
不问可知,对面婚车中端坐的,就是沈婺华了。
一个月的黄道吉日就这么几天,黄昏也就是现在这个时段,撞上也很正常。
道路甚宽,足以两辆婚车交错,无需避让。
沈婺华同样以扇遮面,露出美好的琼鼻上端和双眼。
侯胜北无声做了几个口型:”百、年、好、合”
沈婺华当是看懂了,缓缓点头。
萧妙淽在身后车中,不知自家夫君和这位姑娘的这番交互,觉得彼此在同一日出嫁,颇为有缘。
两车错毂之际,两位女子彼此轻轻点头示意。
长街沐浴夕阳余晖,两辆婚车重合又分开,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
三十五岁的萧妙淽,十六岁的沈婺华,她们的人生轨迹,应该不会再有交错了。
……
萧妙淽到了侯家门口下车,脚不能着地,地面铺上了几块毡席,须脚踏毡席而行。
毡席以锦绣制成,由下人交替而换,引导新娘来到家宅西南的吉地。
此称为转席,祝愿新婚夫妻传宗接代,前程似锦。
侯胜北和萧妙淽在此间行交拜礼,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
拜堂之后,新婚夫妻入洞房,并坐床沿,萧妙淽抓起一把金钱彩果,撒了出去。
侯亶、小长安、萧世廉等孩子争相拾取。
洞房之外则大摆宴席,款待前来贺喜的亲友。
……
待众人闹过洞房散去,房中只余侯胜北、萧妙淽二人,气氛一下暧昧起来。
两人食过共牢肉,饮过合卺酒,意味着荣辱与共、同甘共苦、不分尊卑、相敬如宾。
见萧妙淽仍然持着团扇,遮住面容不肯放下,侯胜北有些好奇,问道:“妙娘,要怎样才能让为夫一睹尊容?”
萧妙淽轻笑道:“当郎展示才华,妾身才好见人。”
侯胜北早有准备,脱口而出道:“亦有佳丽自如神,宜羞宜笑复宜颦。既是金闺新入宠,复是兰房得意人。”(注3)
萧妙淽愕然,放下团扇露出俏颜,轻叹道:“你这人呀,都把我父皇的诗赋背了个遍吧。”
侯胜北将她揽入怀中,伸手解下萧妙淽发髻的五彩缨线,缠绕到自己腕上,与红豆串系在一起:“妙娘,这许婚之缨一系就是十五年,今日终于解开了。”
萧妙淽一头黑发散开,如瀑披下,满足地靠在侯胜北怀中:“此身此心,早已许给当郎,今日不过是圆了妾身少女之时出嫁的梦想。”
侯胜北挑起她下巴,让萧妙淽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笑道:“于我而言却是必不可少,今日起妙娘才不折不扣,成为我侯某的夫人。”
萧妙淽叹道:“可惜妾身已人老珠黄,不复青春啦。”
侯胜北凑到她耳旁,轻声道:“萧溧阳马虽老犹骏,徐娘虽老,犹尚多情。韩子高虽然可恶,这句话却是没有说错。”
嘴上说着话,手上早已扯开罗裳探入怀中,拥着萧妙淽就向床榻倒了下去。
……
过得好一阵,就听侯胜北笑道:“妙娘,为夫的骑术较羯贼如何?”
他们相识十八载,当年恨事早就不放在心上,随口作为调笑,反增闺房兴致。
萧妙淽本是埋首于枕,任他挞伐。
闻言勉力挺起身子,转过头去献上香吻,轻喘娇声,含羞带嗔答道:“羯贼只知快马疾鞭,哪如当郎疼爱有加,缓疾有致。”
侯胜北揉着她丰腴之处,戏谑道:“我这人心软,听不得妙娘求饶,每次都高高举起,轻轻放过,此番可不能虚度了这大好春宵。”
萧妙淽怯怯问道:“方才当郎难道还未尽兴?”
“兴头正浓,有劳妙娘权且辛苦忍耐,再陪为夫驱驰一番。”
不等萧妙淽出言反对,低头吻住檀口香腮
胯下名马,怀中美人,洞房花烛夜真不愧是人生得意好时刻。
……
又过得好一阵,洞房才平静下来。
“当郎。”
“嗯。”
“但有今日,死而无憾。”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呢。”
“妾身好喜欢梅岭的花,梅岭的雪。”
“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便是。”
“十八年前,就是翻过了那座山,到了你家。”
“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小嘴该罚,杖责五十。”
“小弟那年才十二岁,谁曾想到今日……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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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胜北紧紧抱着萧妙淽,两人相互依偎,静静地体会时光流逝。
十八载一晃而过,十八年后,又会有怎样的未来在等待他呢?
太建三年,侯胜北三十一岁,已从青年迈入壮年。
《青年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