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迎拎着包,刷了门卡上楼。
从电梯出来时,手机恰好“叮”的响了一声。
许迎便一边低着头看手机,一边去开家门。
是10010发来的公益短信。
她删除后莫名地笑了一下:还以为是陈敬洲呢。
许迎一只脚踏进玄关。
不知道是不是源于女人本身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她立刻嗅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下意识地先按了下边上顶灯的开关,已做好了随时退出房门的准备。
可客厅灯光骤亮后,最先闯入她眼帘的,却是笔挺立于阳台前那道熟悉的男人背影。
许迎心跳声猛然一滞,惊吓程度不亚于开门的最初一秒,误以为是小偷进了她家而恐惧。
撞上恶人,她可以逃。
撞上了他,却逃无可逃。
撒谎后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就要被当面戳破。这种极度的羞耻感,令许迎瞬间耳根爆红,且无比滚烫。
“你,你……”
这扇门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惊愕过后大脑好像陷入了一刹的短路,好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敬洲还拿着手机,听到声音后缓缓地回身。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被人欺骗的愤怒、不解,亦或是其他,通通都没有。平静的实在有些吓人。
许迎咬了咬唇,立刻放下包,关好门脱了鞋子,就这么光着脚跑了过去。
室外璀璨灯火照在玻璃窗上,同样的也映在他沉静似水的脸庞上。
许迎仰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底,此刻清晰的倒映出属于她的影子。
她想:在他眼里,她的模样大概紧张又不安,心虚的比犯了错的小孩子更加难以冷静。
“我不是诚心想骗你的。我只是…我……”
许迎没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只好垂下了脑袋,急急地想解释什么。
她心里措辞了无数次,话到嘴边也历经了反复的纠结,最后竟抛却了所有虚假的伪装,格外诚实道:“……是因为江年明天就复工了,我去了趟医院跟他聊工作上的事。”
“你也知道,我最近接了好多个项目,今天下班的时间比平常晚一点,我是下班以后过去的,聊着聊着就到这个点儿了……”
“……”
陈敬洲沉默的听着她说,心像受困于不见天日的囚笼之中。
他有过许多猜测。挂断电话后、到她上楼以前,那短暂的时间里,他也安慰了自己无数次。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吃了药,但心底里那压抑、且无处宣泄的情绪,好像在一个难以自控的瞬间,猛然冲破枷锁,从笼中被彻底的释放。
于是,他听不进她任何解释了。
只垂着眼睛看她,然后视线又落在了她那双白白小小的脚上。
她是光着脚跑过来的,没有穿袜子,有两只脚趾正悄悄蜷起。
陈敬洲同样的没穿拖鞋,虽然隔着层袜子,可他感觉到了地砖冰凉的温度。
陈敬洲顿时紧锁了眉头。
许迎微仰起脸,想在暗中窥视他的表情,恰好瞧见了他皱眉头的样子。
她连忙又说:“但是、但是也没有很晚吧!我来回来去的路上,还花了不少时间呢。你突然打电话来,我怕你生气,才没有说的,你……”
陈敬洲不等她的话说完,便从她身侧走过。
许迎不禁一愣,跟着他回过了身,正要张口喊人,却见他拎着一双拖鞋又缓步折返。
陈敬洲拎着她那双粉色的幼稚拖鞋,画面违和感极强。
走回到她身前时,弯腰把拖鞋放在了她脚边。
“抬脚。”
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简短的两个字令许迎莫名的心中一颤。
她老老实实地抬起脚,让他为她穿上了拖鞋。
他生得很高,直起身子冷眼看她时,有一种身高差异所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那也是说谎人本能而生的心虚。
陈敬洲看着太淡然了,淡然到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他只平静的说:“不需要解释什么,我只是你的前夫,在法律意义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在道德层面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而微笑:“你开心就好。”
许迎闻言怔了怔。
他的语气再平静,可话里的讽刺,却是清晰可见的。
她又张了张嘴。
他却在她之前继续说道:“一直以来你不都是这么做的,无论什么事,只要随你的心意,你觉得开心就好,我无所谓。是我没有认清自己,也太过高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