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赵峥这话后,一个个顿时吓了一跳,立刻学着木匠大工的样子,指天立誓。
“我等对天发誓,若是泄露主人的秘密,人神共愤,天诛地灭之!”
至此,赵峥方才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十人道:“自此以后,你等九人,都归属于时志义,跟着他一起把这新式织布机赶制出来!”
说话之间,赵峥看向一脸错愕,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能被委以重任的时志义身上。
时志义一愣,忙膝行而前,双手从赵峥手中捧过这册子。
“行了,都起来吧!”赵峥微微一笑。
乾国律法规定,主人杀奴仆无罪。
自己方才模样凶厉,只怕都要成为这些人的心理阴影了。
可是,若不如此的话,赵峥心里可万难踏实。
毕竟,这新式织布机实在是太珍贵了。
“是!主人!”
时志义缓缓站起身来,退后几步。
其余的木匠们,这才陆续站了起来。
众人一个个脸上,都有些泛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甚至,还有数人,忍不住抬起手来,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你先回去看看这新式织布机的图册,你等各自商量一二,稍后着赵信领着你们出去购买各色工具和木材。”
说话之间,赵峥眼睛看了一眼庆月:“提前拨给他们支取用度,额外单独划分出来一个院落,供给他们做木活所需。”
“是!”庆月点点头道,心中对于赵峥所说的这个新式织布机,似乎是非常好奇。
“行了,我们也该出发,去选购鱼塘了。”
赵峥打了一个哈欠,手中新的折扇“啪”的一展,脸上带着几分悠闲之色,率先迈步走去。
韩雅儿心中很吃惊,究竟是什么新式织布机,值得主人如此煞有其事地吩咐众人保密呢?
不过,她看美人坯子的小管家也不多嘴问什么,自己更是想也不敢多想,乖巧顺从地跟在赵峥身后。
赵闲驾车,除此之外,还带着赵廉、赵勇、赵智、赵礼四人,各自骑着马,护卫在马车边上。
赵峥是单纯的怕死,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愿意出临江城的。
可是鱼塘的选址,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地方。
只是,让赵闲等五人护卫的样子,落在了韩雅儿眼中,却又变成了自己这位主人极度讲究排场……
出了城,赵峥按照记忆,往汉水边上,自己以前最喜欢钓鱼的地方走了一波。
透过车帘子,倒是看到了不少以前的钓友。
只是,却始终不见李老头。
赵峥找了一圈后,还特意让赵勇去向着这些钓友打听了一下李老头。
结果,连续问了好几个人,都说好久没见过这老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跌在哪里死了什么的猜测,从不少人嘴里冒了出来。
“真见鬼了,除了上次望江楼诗会见过他后,这糟老头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然而,谁也想不到,就在赵峥一行车马离开之后。
浑身脏兮兮羊皮袄子的李老头来了。
他右手手里捏着一根泛黄竹竿做的钓鱼竿,左手手里提着一个老旧的竹篓。
更为叫人吃惊的是,他身后居然跟着一个长发披散在双肩,丰神如玉,气度飘飘的俊朗青年。
若赵峥在的话,就能立刻认出来,这俊朗青年,正是那日望江楼上半场诗会战败后,便彻底销声匿迹了的西蜀第一才子平鸿羽。
然而此刻,平鸿羽却像是一条忠诚的哈巴狗一样,跟随在羊皮袄子李老头身后。
“哟!李老头,你他娘上次说的去偷看周员外家婆娘洗澡,是真的啊?”
一个钓鱼佬兴奋地朝着李老头挥手。
“你个狗日的,我李老头从不吹牛,说偷看,就偷看,那周员外的婆娘,那可是雪白雪白啊,晚上简直不用点灯,那娘们儿白得能照人!”
“刚刚就有一个员外坐着马车,带着一群打手来找你,你他娘肯定不止偷看人家娘们儿洗澡这么简单,你肯定还干了点别的!”
钓鱼佬们有了话题,钓鱼反而成为了可有可无的话题。
一群人兴奋地围着李老头。
“李老头,你他娘的是不是睡了人家的娘们儿?”
“我可是看到了,那些打手骑着高头大马,若不是哥弟些个儿众口一词,都说你没在,只怕你今天要脱层皮!”
“那马车叫一个气派……”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样子,李老头嘿嘿一笑,朝着自己竖起大拇指:“爷从不吹牛,周员外的娘们,我摸了,像发面一样又软又绵,不过他想带着人来堵我,那就说笑了!”
李老头竖起鱼竿来,甩了甩二弟:“别的不说,他真敢堵我,今天晚上我就去睡了他娘们儿!”
“哈哈哈……好!李老头,你是条好汉,金枪不倒!”
“咱哥弟些个儿,今天钓的鱼,都给李老头!”
“好!我赞同!”
“……”
结果,面对热情高涨的众人,李老头只是抿了下嘴,轻蔑道:“你们一个个的,半条小猫鱼都钓不到,不想给啥就直说啊,干嘛整得这么高大上的?”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所有的欢声笑语,在赤裸裸的真实面前,瞬间就沉默了。
然后,又是一阵更加强烈的大笑声传开。
这些空军佬们,一个个愉快地继续去钓鱼了。
这钓鱼的不空军,他能叫钓鱼吗?
李老头嘿嘿一笑,来到了自己日常的钓鱼位上,挂好了半截用指甲掐断的活蚯蚓,一抬手,就把鱼竿甩了出去,然后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浮漂。
跟在他身后的平鸿羽,此刻完全没了以前那用鼻子看人的习惯标志性动作。
他在一边上安静地坐下,然后看着老李钓鱼。
“你说,你是年轻人,就该追求点年轻人追求的。”老李悠闲地说着,比如说:“妹子?你看我这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也没忘记妹子啊!”
平鸿羽顿时觉得满头黑线,但却强忍着不说话。
“跟着我有什么意思?今年秋闱,你去考一个状元来我看看?”
平鸿羽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你都已经弃官不做了,还让我去考官?”
“我那是弃官不做吗?我那分明是太子党完蛋了,老子身为太子党头号逆贼,自己不识趣点弃官,难道等着新皇帝落下屠刀嘎了我啊?你他娘这些年是不是脑子被女人的柰子撞坏了,这都看不懂?”
“依你那时候在文坛的影响力,新帝即位,也完全没有动你的可能。”
“唉……你就说,你想不想去做官吧?”
“除非……”平鸿羽立刻看向李老头的后背。
脏兮兮的羊皮袄子,都已经穿得油光黑亮。
“那有什么除非,你小子不懂当官儿的好处,你只要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找一个师爷,什么破事儿都丢给师爷去做。”
李老头扭过头来,看着平鸿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到时候,你只需要铆足力气,玩别人送给你的那些女人就行了,玩腻了,你只要稍微动点念头,立刻就又有人给你送新的……”
“您甭想着说这些话来恶心我,就能赶走我。”平鸿羽无所谓地耸耸肩:“当年你离奇失踪后,我都已经给你立了衣冠冢,现在发现你还活着,我就要在你身边尽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