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维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他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顾落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的侍卫同屈老丈在城门前的茶摊上,林知州若是没有话说便快些将他们请过来吧,别耽误了正事。”
林生秦沉默良久,终是看向了一旁的孙同知,他沉着声音说道:“按顾御史说得办,快派人去请!”
“…是,是…”孙同知立时转身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顾落知满意地放松身体,她向后一靠,安逸地倚在太师椅上。这下顾落知有心情和林生秦说话了,她抬手指了指墙上的画:“如果本官没有看错,这幅画出自前朝白大家之手吧。”
林生秦强笑着回答:“顾御史好眼力,这幅画确实出自白大家之手,这是贱内的陪嫁之物,贱内赠与了下官,下官见原来的厅堂空旷,便将画挂了上去。”
生怕顾落知话中有陷进,林生秦赶忙解释,不让顾落知有借题发挥的机会。
若是林生秦没有说谎,这有市无价的贵重画卷确实是王氏陪嫁之物的话,那这幅画便应该是出自长兴侯府,长兴侯又有可能是从王太妃那里得到的,这样也说得过去。
顾落知抬手又去指其他几幅字画,她还没开口,林生秦抢先一步回答:“这些都是贱内的陪嫁。”
这时,景初维轻轻搁下手中的茶杯,他仰头,状似欣赏墙上的字画:“看来林知州的夫人在家中很受疼爱呀,不知林知州娶的是长兴侯府哪一位小姐?”
林生秦回答道:“贱内在家中行三。”
行三?长兴侯府三小姐?不曾见过,不过据她所知,长兴侯只有大女儿是嫡出,其余皆为庶出。
顾落知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眼睛。
因着王太妃的经历,长兴侯很是看中女儿们,但再怎么看中也不可能这般给陪嫁之物,除非长兴侯富贵滔天。
长兴侯府原先并不显赫,若不然王太妃初入宫闱就不会只被封为五品才人了。就算之后的那些年有王太妃照顾,长兴侯府能不断地积累财富,也达不到富贵滔天的地步,其中有异,不是长兴侯有问题,便是林生秦有问题。
顾落知顿时反应过来,抬眸看向景初维,景初维感觉到顾落知的目光,转过了脑袋,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景初维朝着顾落知勾了一下唇角。
他就知道,她能很快想清楚。
那厢顾落知也在心中默默地赞了景初维一句,不得不说他思维清晰反应灵敏,自己确实不及他。
之后两人继续同林生秦闲聊着,林生秦很谨慎,他害怕自己被抓住把柄,每回都仔细斟酌了才开口,但防住这个,就防不住那个,顾落知和景初维对骂三年,已然清楚对方的思路,两人配合默契,从林生秦的话中套了不少信息出来。
就在林生秦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屈老头终于被带了过来,顾落知和景初维这才停下话头。林生秦想松一口气,但他看见屈老头的脸,一颗心悬得更高。
屈老头在来的路上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进厅堂,就重重一跪,使劲朝着顾落知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只几下就磕红了额头,顾落知赶忙让严承将他扶起来,而后又让人给他搬椅子,但屈老头不肯坐,他执意要站在堂中,顾落知无法,只能仍由他站着。
等厅堂中重新安静下来后,顾落知这才看向林生秦,道:“林知州,其实本官方才并没有说实话,你说的那些‘谣言’,本官在城门前已然听说了。”
顾落知理直气壮,就是骗你,你刚才也看出我骗你了吧,你心虚不敢道破而已,气死你活该!
林生秦气得心头又是一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着说道:“顾御史的顾虑下官知道,下官怎敢怪罪顾御史,只是那些确实是谣言,屈家闺女是自愿嫁给我儿。”
“不可能!那日分明是林大公子强行带走了我女儿……”屈老头脸上露出焦急之色,顾落知朝着他摆了摆手,让他冷静下来。
“是不是谣言,请屈姑娘过来一问便知。”顾落知双眼牢牢地盯着林生秦。
林生秦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半晌过后才点头,他吩咐林家下人:“去府里将屈家闺女请过来。”
顾落知皱起了眉头,这么轻易便同意了,看来其中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