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敬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坐在木板床边。

牢房门上的锁头响起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铁链取出的哗啦声音，有人进来，“楚成敬，陛下有旨，今日开始审问你。”

楚成敬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而消瘦的脸。

来人是掖庭狱的守卫，他们把楚成敬手脚的镣铐解开，又给他套上木枷锁，然后拉着他出来。

楚成敬的牢房在掖庭狱最深处，他被关了这么长的时日，还是第一次受审。

他被守卫带着往外走，经过不少牢房，里面传出阵阵恶臭，好似皮肉腐烂的气味。

楚成敬被臭味熏着，脑中却渐渐清明起来。

建昭帝要审问他，无非是因为之前庞卫拿着一张写了上百条罪状的纸，要他认罪，他自然不会认罪。

想必是建昭帝要对他用刑了。

他知道庞卫的手段，腿有些发软，但仍撑着不让旁人看出他的胆怯。

那些罪状，只要他认，只有死路一条。若他不松口，就还有希望。

虽然楚后和楚珮容靠不住，但还有三十七个州府的主官。

若是他性命难保，他们也别想活命，他们知道其中的厉害，会找机会把他弄出去。

守卫把他带到一间屋子，是上次他还是丞相时，和建昭帝，还有魏玄英他们，一同看庞卫审在杜县暗夜伏击祁渊的歹人。

屋子前面依然挂着黑纱，透过黑纱，可以看到那边的刑房。

守卫拿过一张椅子，令楚成敬坐下，用绳子把他和椅子捆在一起，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又用布条缠住他的嘴巴，不给他发出声音。

做好这一切，守卫把屋子里所有的灯烛都熄灭。

很快的，那边的刑房就出现了人，是庞卫和一个颇为眼熟之人。

楚成敬看清那人，瞳孔一缩。

那是邓州原楚刺史的儿子楚荣。

庞卫没有把他绑在十字木桩上，只说道：“楚荣，本掌印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若是好生配合，你就可免了皮肉之苦，若是嘴硬，那本掌印就得让你尝尝掖庭狱的厉害。”

楚荣回道：“庞大人尽管问，小人定知无不言。”

庞卫便问道：“去岁晋王殿下八月底巡视军中事务，在邓州查出有人把楚姓士卒偷偷塞进邓州的守军中，吴守备说是楚刺史指使的，可有此事？”

“有。”楚荣答道：“我父亲是奉楚成敬之令，把十五名楚姓士卒分批次安排进邓州的守军，然后再伺机送到京畿大营还有虎豹骑。”

庞卫又问道：“你可知，楚成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楚成敬说陛下和晋王殿下想要铲除楚氏，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得在宫里有效忠楚氏的将士，以备不时之需。”

楚荣说着，冷笑了一下，“楚成敬说是效忠楚氏，实则是效忠他自己。因为倘若有不听从他命令之人，只有死路一条，我父亲便是这样死的。”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楚荣笃声道，他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交给庞卫，“这些是楚成敬历年来给我父亲下令的信件。楚成敬为人谨慎，他都是派他的贴身心腹给我父亲送信，待我父亲看完后，就即刻销毁。但楚成敬没想到的是，我父亲待他的心腹走之后，就把楚成敬的信又写了出来，保存好。”

楚荣在信件中翻找着，拿出两张，“这是要在军中安排楚姓士卒的信，这是把逃跑的楚姓士卒送到应州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