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依旧沉默着,半晌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他不能留了。”
外头又起风了,在无山可挡的平原中,风肆意地猛扑过来,呼啸盘旋在庄子中低矮的房屋间,那呜呜的风声时强时弱,似人哭泣的呜咽声,又似鬼魅凄厉的叫声。
&
禁苑,咸阳宫。
寝宫的床上,建昭帝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额发被汗濡湿。
听到动静的张和忙拿了貂皮斗篷过来给他披上,给他擦汗,轻声问道:“陛下,做噩梦了是吗?”
建昭帝愣愣地坐了一会,方应道:“朕梦到许多冻死的百姓,来找朕,说自己是枉死的。”
张和倒了一盏热茶给他,劝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这几日一直为雪灾之事操心,想是疲累过甚,所以做了噩梦。”
建昭帝喝了茶,张和扶着他躺下,看着他睡着方轻手轻脚地离开,但不到半个时辰,建昭帝又被噩梦吓醒了。张和过来安抚他睡下,不敢再离开,在床前伺候着,一个晚上建昭帝几次被吓醒,整个咸阳宫的人惶恐不安。
早上,楚后还在梳妆,宝珠匆匆进来禀报:“娘娘,陛下昨夜梦魇了,御医和钦天监的张监正一早就去了咸阳宫,正在为陛下医治和驱邪。”
楚后大吃一惊,忙忙装扮,然后赶往咸阳宫,她刚进入殿门,魏贵妃也赶了过来。
张和把他们挡在寝宫门口,低头哈腰堆着笑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张监正在为陛下驱邪,请二位娘娘在偏殿稍候。”
楚后和魏贵妃望进去,建昭帝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神情恹恹,一名御医正在给他诊脉,而钦天监的张监正则带着两个属官在寝宫中四处走,手里拿着罗盘桃木剑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魏贵妃跟在楚后的后面到偏殿等候,她唤来张和,“陛下向来不喜这等怪力乱神之事,怎地今日让张监正弄这些。”
张和低声道:“娘娘不知,昨夜陛下噩梦缠身,说是冻死的百姓来找陛下喊冤,陛下都无法入睡,所以才请来张监正。”
楚后一直望向寝宫,张监正他们在寝宫中点了香烛,还烧了黄纸,里头烟雾缭绕,建昭帝坐在其中,被烟雾笼罩着,脸几乎要看不清了。
楚后没由来的心慌,待要过去,可魏贵妃又在跟前,她不能让魏贵妃瞧出她不安,强迫自己端起盖碗,耐着性子慢慢地喝茶。
德阳殿,是建昭帝除御书房外,和众臣议事之地,这几日除去上朝,建昭帝都和大臣在此议事。
今日满朝大臣在正殿等了许久,都不见建昭帝过来,皆是纳罕。
楚观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又把手缩在袖子中。
建昭帝曾说过,商议处置雪灾之地不能用炭火盆,但考虑到确实天寒,除进太极殿外,众臣进其他宫殿议事可披斗篷。
楚观环顾着殿内跺脚驱寒的同僚,上前两步,走到楚成敬身边,“丞相,陛下怎么还没来?今日还要不要议事?”
楚成敬身上披着厚厚貂皮斗篷,如一口钟立在那里,阴沉着脸不吭声。
另一边的魏彦德搓了搓手,问了魏玄英同样的问题,魏玄英答道:“雪灾之事尚未处置,怎能不议事,陛下想是有事耽搁了,且耐心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