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陆芷沅,祁渊嘴角不由地弯起,“是,儿臣喜欢她。”
他眼中含着笑,眸子上细碎的光是柔和的,他说着,又加了一句:“很喜欢。”
建昭帝也跟着笑起来,他有些恍惚,自己年少时的喜欢,是不是也似这般张扬肆意?
他叹了口气:“你若是喜欢她,就不要让她成为整个楚氏的敌人。”
祁渊的笑容淡去,抿直了唇线。
建昭帝看着手中的扳指,自嘲一笑,“朕似你这般年纪时,也喜欢过一个南越的公主,当时朕认为自己已身为储君,可以任凭心意去宠爱自己喜欢的女子。可朕做错了,在东秦,不管是帝王还是储君,都没有任凭心意的自由,朕喜欢的那个女子,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朕知道她是被害死,可朕没有法子。”
他身为帝王,情绪是不轻易显露的,但此刻,他眼中有明显的悲凉。
祁渊错愕,他没想到父皇会跟他说这些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建昭帝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已恢复往日的沉静幽深,“他们已经敢向你下手,一个小国的公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蝼蚁。你如今要做的,不是让楚三姑娘搬出晋王府,而是破了我们东秦外戚专权的局面,如此,你喜欢的女子才能活下去。”
他起身到书架上,在一本书中抽出一封信,递给祁渊,“依你的嘱咐,朕把这三个月出宫,赶赴东北的宫人查了一遍,有咸宁宫的,有玉华宫的。”
祁渊打开信,看着上面的名字。
建昭帝补了一句,“东北大捷的战报传回来后,他们都意外身亡了。”
祁渊耷拉着眼帘,眼中是同建昭帝方才一样的悲凉之色,他默不作声地把看完的信折叠起来。
叠成四方形的信纸边角尖而锋利,指端滑过时,如被刀刃割着一般的刺痛。
咸宁宫三个字,从父皇嘴里说出来时,他的心底也是这般地痛。
楚姓士卒在应州挟持陆芷沅,意图谋害他,祁泓拉拢人心想要同他争储,岳州栈道巨石滚落让他的车骑掉入悬崖,东北大营的兵乱,桩桩件件,他以为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但再一次听到加害他的人来自咸宁宫,他的心还是感到疼痛。
都说母子连心,他此刻心痛着,他的母后,会不会也跟着心痛?
祁渊把叠得整齐的信伸给建昭帝。
建昭帝没有接,只平平地说道:“没用的东西,就烧了吧。”
祁渊起身来到房中的炭火盆前,把信丢了进去。
信纸很快烧起来,火焰腾地窜起来,又很快地熄灭,只在红亮的炭火中留下一点黑色的灰烬。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张和在门口叫道。
“进来。”建昭帝道。
张和进来,向祁渊道:“娘娘说,请殿下去咸宁宫用午膳,芳侧妃等着殿下。”
祁渊盯着炭火盆中的那点灰烬,没有吭声。
他的母后,并没有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