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禧、黄立极他们的表情复杂起来。
特别是李起元、毕自严二人,他们比谁都要更清楚,以纲法取代开中法,究竟为朝廷解决多少麻烦。
但是此法牵扯太广了!
“朕就在想啊,两淮能在袁世振任盐法道按察使四年间,计助边饷及纳交太仓款银高达四百余万两。”
看着表情各异的诸臣,朱由校双眼微眯道:“若是能将被搁置的纲法,推行到大明各处盐场,以全新盐法管束盐事,那朝廷每年将得多少盐税?这笔盐税进项,是否能有效解决国库空虚呢?”
“能!!”
一直沉默的刘鸿训,此刻开口道:“纲法从面世以来就备受争议,然两淮在盐税方面的征收,那却是实打实的存在,如果朝廷能够重新起用袁世振,让其像董应举就任钱法侍郎一样,正式出任盐法侍郎,臣以为纾解国库困局绝非难事!”
“那你是否想过一点。”
李起元皱眉道:“朝廷真要这样做,那各地会生出什么风波来?这要是反馈到朝堂上,朝中又会起怎样的波澜?”
尽管李起元很看好袁世振的纲法,但是纲法在两淮推行起来,前后究竟闹出多少事情来,李起元也是很清楚的。
“难道就因为这些事情,就不想方设法解决问题吗?”
在旁站着的王在晋,开口反问道:“如果朝廷真能起用袁世振,让其在全国推行纲法的话,那不止陛下对万民颁布的惠政,废除摊派辽饷,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可以有效落实下来,甚至国库每年还能多征很多税银,而这些税银又能帮助朝堂解决很多实际问题!”
“此事牵连太大了。”
毕自严皱眉道:“眼下对于朝廷而言,稳定是首要的,更别提袁世振虽说在乡赋闲,但是有多少人仍盯着袁世振,这是谁都说不好的。”
“只怕不等纲法全面推行,就说袁世振进京赴任,只怕风波就已经起来了,因为盐税这里面的猫腻太多了!”
看着争辩起来的内阁诸臣,朱由校非但没有生气,相反却露出欣慰的神色,有争吵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任何反应。
有争吵,这代表着内阁诸臣,是真的想为社稷做些事情。
别看李起元、毕自严他们是持反对意见,但是透过二人的神色,朱由校敏锐的觉察到二人,其实是很欣赏袁世振的纲法的,不过他们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所以他们必须要讲些话来降降温才行。
给谁降温?
当然是给他这位大明皇帝啊!
其实真要说起来,滋生人丁永不加赋,重启纲法,这在朱由校的心里,那就是过渡性的税改政策。
因为上述两项政策,都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
可是对于眼下的大明而言,步子不宜迈得太大,真要迈得太大很容易扯到蛋。
甚至这两项政策的推行,没有数载是见不到成效的。
这就是改革最难的地方。
不可能做到立竿见影的成效。
不过对朱由校来讲,他现在要做的,是将大明中枢难征上来的税,通过内阁这套班底,逐步变成用些手段,能够实际征收上来税。
在原有的时间线上,大明不是亡在流寇之手,更不是亡在建虏之手,真正让大明倾覆的原因,是税他娘的征不上来了!
“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嘛。”
在此等形势下,朱由校面色平静道:“若是真出现什么乱子,朕觉得在京城京畿的京营,那也不是什么摆设吧!”
这一刹,内阁诸臣的脸色都变了。
特别是熊廷弼、袁可立二人,他们也是在听到天子讲的这句话,完全明白最初天子为何要敲定对辽战略了。
其实对辽战略的本质,根本就不是对付建虏,而是想通过此战让朝廷摆脱漩涡,甚至通过此战让朝廷得到一批能打仗的精锐!
难怪天子要御驾亲征啊。
熊廷弼、袁可立思绪万千,看着天子坚定的眼神,他们真的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因为天子是真有想法,而不是想起什么就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