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呈递的奏疏,朕看了。”
东暖阁内。
朱由校稳坐在宝座上,打量着垂首而立的洪承畴,神情自若道:“朕还真没有想到在兵部,居然会藏着这么多腌臜事!”
对袁可立就任兵部尚书后,没有像洪承畴这样呈递对应奏疏,朱由校是理解的,毕竟袁可立要在朝斡旋,要兼顾到京营,还要解决驿传积弊……
一个人的能力即便再强,那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想要彻改兵部积弊与毒瘤,独靠袁可立一人不行。
必须要有人为其分担子才行。
这也是为何朱由校要特擢洪承畴进京,就任兵部左侍郎的原因。
而洪承畴赴京就任,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摸查到兵部的一些腌臜事,那是因为洪承畴别无选择!
毕竟洪承畴他能赴京任职,那全靠朱由校的中旨特擢,或许朱由校不在意别的,但是洪承畴作为臣子却不能不在意。
传奉官的流言蜚语,从他赴京以来就没有停过!
如果洪承畴不能拿出真本事,赢得天子的青睐和倚重,那他别说在朝培植根基了,能否在朝站稳脚跟都另说了。
真要没有在朝立稳脚跟,那么科道的言官御史只要一弹劾他,若是没有天子的庇护,洪承畴除了上疏请辞,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旦做出这样的行为,别说兵部左侍郎没得做,其先前在浙江的职位也没了,毕竟在他赴京之际,他的位置就被人顶替了了,如此洪承畴除了回乡赋闲,等待着机会渺茫地再度起复,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禀陛下,兵部所存积弊由来已久。”
洪承畴表情严肃,抬手作揖道:“受建虏叛乱、土司叛乱的影响,国朝前后加派大批辽饷,征调大批客军赴辽,赴川,以确保各地叛乱镇压下来,但是在这期间,兵部负责的对应事宜,却使得一些人动了歪心思。”
“应拨付各地军饷未足额拨发,应拨付各地粮食军需以漂没之名被上下其手,甚至在此期间,还有人利用职务之便,收取贿赂买卖职官,除此之外臣还查到一些兵部职官,于暗中收取冰敬、炭敬等!”
够狠!
看着眼前的洪承畴,坐在宝座上的朱由校,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敢在初任兵部左侍郎就将这些捅出来,足以可见其心里是下决心了。
朱由校甚至能够预见,这封奏疏只要在朝传扬开,那他洪承畴必成众矢之的,因为洪承畴将某些潜规则直接揭开了。
但这不正是朱由校想要的吗?
如果洪承畴表现得瞻前顾后,那朱由校断然是不会重用的,甚至会随便找个理由,将其直接给解决掉!
但洪承畴没有叫朱由校失望。
洪承畴的能力是极强的。
而这也是朱由校看重的。
兵部,独靠袁可立一人去彻改,只怕不能达到朱由校的预期。
在朱由校的整体谋划中,他一旦选择御驾亲征,那么兵部就必须顶起来,牵扯到戍辽各部的军需供应,必须要想方设法地解决,至于随朱由校亲征的各部,朱由校没想过要通过外朝有司解决。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倘若围绕辽东的战事开启,期间若是粮草供应不足,那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就等着叫建虏无情收割吧。
“涉及阎鸣泰以权谋私,培植党羽,贪赃枉法等事的弹劾,卿家是切实查到了证据了?”想到这些的朱由校,眼神凌厉地看向洪承畴。
“禀陛下,臣切实是查到了证据。”
洪承畴忙作揖道。
让洪承畴没有想到的,是天子没有就他所讲的那些继续深谈,甚至是兵部存在的推诿及懒政,天子也没有开口询问。
“那就逮捕!!”
朱由校冷哼一声道:“朕会命刑部出人逮捕,在此之前,卿家就持朕所颁中旨,去兵部宣读吧。”
“臣遵旨!”
洪承畴再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