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觉得陛下对黄得功的敕赏太重,期许太高,如此黄得功率部归京,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东暖阁内,进宫面圣的袁可立,没有任何的迟疑,便将心中所忧直接讲明,他想规谏天子收回成命。
尽管这样做的话,会使天子威仪受损。
但这也好过黄得功部被坑死要强啊!
得知内阁明发上谕的袁可立,是震惊的,他知道天子定会敕赏黄得功部,却没有想到会这般厚赏。
黄得功从一区区的游击将军,一跃擢升为独立统军的副总兵官,这中间的跨度实在太大了。
在这件事情上,袁可立觉得天子太操之过急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既然卿家说到这些,那不妨将心中所忧,皆给朕讲出来吧。”
袁可立说这样的话,朱由校并没有任何气恼,反伸手端起茶盏,神情自若地看向袁可立说道,随后便掀开盏盖,呷了口放凉的浓茶。
“陛下有爱才之心,这对社稷而言是好事。”
袁可立抬手作揖道:“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此乃统兵练军的关键所在,但臣以为陛下太操之过急了。”
朱由校放下茶盏,聆听着袁可立所讲。
“在京城京畿生乱期间,黄得功部是奉旨清剿匪寇,且取得了不小的战绩。”见天子没有说话,袁可立继续说道。
“但是陛下,黄得功部清剿的终究是匪寇,哪怕清剿再多,也只是匪寇罢了,如此厚赏之下,必然会让很多人对黄得功生出敌意。”
“况且那道明发的上谕,陛下还想让黄得功率部继续清剿匪寇,力争将北直隶境内悉数肃清,如此就会出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黄得功会被人针对。”
顺着袁可立所讲,朱由校微微一笑道:“且这种针对是明里暗里的。”
“这正是臣最担心的。”
袁可立点点头道:“届时不止是京营下辖各部,会有人针对黄得功部,甚至于说在中枢或地方,也会有不少人针对黄得功部。”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乃是黄得功所辖的那帮将士,尽管说都是精锐之士,但终究是成分复杂。”
“谁都不能确保在此之后,是否会有人被收买拉拢。”
“想要让这些人真正归心,绝不是靠打几次仗,朝廷给予相应赏赐,就可以让他们誓死效忠的!”
对于人心,对于人性,袁可立理解得很深刻。
早在担任登莱巡抚期间,袁可立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明里暗里的掣肘或推诿,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有种错,叫你表现太抢眼。
怎么?
整个大明就你是忠诚的?
整个大明就你是会表现?
袁可立还是文官出身,尚且会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而遭受到无端的打压或掣肘,而黄得功呢?
区区一员武将而已。
即便深得天子信赖和倚重,可那又能怎样呢?
总有天子看不到的时候吧?
总有天子顾不到的时候吧?
只要有这样的机会,那就等着吧,各种算计必然接踵而至!
“那朕若不叫黄得功部归京呢?”
朱由校笑着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