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的事情多了,面临的挑战多了,朱由校就愈发感觉大明很乱,这种乱,不是呈现于表面的乱,而在于台面下的乱,更多体现在人心上!
别看大明面临建虏叛乱、土司叛乱、灾害频生、地方民乱等多样化问题,特别是国库存余捉襟见肘,给人的感觉是大明快不行了。
然而事实上大明的多数地方,其实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比如京城京畿,比如东南诸省,不管是通过奏疏上呈现的,亦或是民间自有表现出来的,都是带有活性的。
明明在不少地方都很繁荣,治下统御的多数群体,在大多时期不考虑别的,他们就想着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似乎战争离他们很远,似乎混乱离他们很远……
也恰恰是这样吧,在原有的时间线上,大明能传承到崇祯朝时期,不然大明社稷早就倾覆了,根本就扛不到甲申国难。
不过朱由校却极其清醒且理性,越是这样越是危险,因为在大明上下已有极为严重的割裂感。
纯粹从地域划分上来讲,即偶遭灾情的地域,无法理解备受灾情袭扰的地域,秩序安宁的地域,无法理解备受战乱侵袭的地域,发展繁荣的地域,无法理解仅能维持温饱的地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南北差异了。
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感同身受。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还藏着诸如贫富差距悬殊、土地兼并加剧、阶级对立尖锐、官场吏治腐败、特权横行无序,官绅串通勾结、官商拉拢腐化等一系列实况,而这些都被巧妙的隐藏在了台面下,这也恰恰造成了大明很乱的根源!
所以朱由校要想拯救大明,逆转国祚倾覆的国运,首先就要能接受这种乱,并且置身在这种乱的旋涡下,可以不被乱所影响,目标明确的去推行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甚至还要懂得借着乱去破局,唯有这样方有一搏的可能!
“朕想做什么,不去做什么,朕自有朕的考虑与道理,这江山社稷是朕的,纵观天下没有比朕更期许大明变得更好!”
东暖阁内,响起朱由校铿锵有力的声音。
“卿家想要对朕说的,无非就是莫要乾纲独断,莫要闭塞言路,莫要让朝臣寒心,莫要使天下万民失望。”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盯着表情复杂的韩一良,“不过卿家有没有想过,就先前经历的种种事情,朕要不那样做的话,那这股乱象能够遏制住吗?”
“而在朕想方设法的解决问题时,陈奇瑜、孙传庭他们查出京城内外诸门,存在严重的走私积弊,如果朕真像卿家讲的那样,凡事都要问询朝中有司的建议,那卿家觉得这件事能查出来吗?”
韩一良一时语塞。
“好了,不聊这些了。”
见韩一良这样,朱由校摆摆手道:“朕召卿家进宫,要聊的不是朝局,更非人心,而是国税直隶厅!”
“既然卿家愿意就任此职,那么有些事情,朕就要先跟卿家通通气,说的再多,不去将份内事干好,如果满朝文武皆能做到此点,那大明就不止于此!!”
皇极门百官跪谏结束了,朱由校按着他的方式处置了,不过这绝不代表事情就跟着结束了。
恰恰相反。
在太多的人心中,生有太多的疑惑。
而这恰恰也是朱由校想看到的。
朱由校就是要让所有人去猜。
皇权是要有基本盘。
因为有了基本盘后,才能有十足的底气。
不然做皇帝就是傀儡。
但是除了基本盘以外,皇权更应该有神秘感!
只有有了神秘感,那底下的人才会有忌惮。
让他们不知道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在干些什么。
摸不清这些,就没人敢轻易出手。
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趁着西苑落水发生后,就要特设皇家禁军的原因,他就是想隔绝宫内外的联系。
大明皇权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已然是失去了神秘感,这也造就了朝局的复杂多变,更造就了皇权与臣权之争的日益尖锐。
现在朱由校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以此重新营造独属皇权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