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听闻此言,心底生出唏嘘,熊廷弼在京营干的事情,不止会让文武两大群体出现动静,而不显山不露水的在京勋贵,也必然会有动静的。
毕竟在京营任职的将校中,有一部分是暗中投效到勋贵门下,他们才得以在京营晋升上来的。
这层烙印一旦打上,不是想去掉就能去掉的。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一旦做了某种决定并付出行动,就不是你说退缩就能退缩的,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眼下外朝的那帮文官,一个个只上疏弹劾,不来御前扎堆规谏,完全是因为先前杀的人太多了,再加上火药走私案的出现,使得他们不敢当出头鸟,生怕没有把熊廷弼整下台,反倒先被天子给整下台了。
至于京营的那帮将校,一个个没有动静,纯粹是他们麾下所辖亲卫家丁,全叫熊廷弼给一锅烩了,他们现在是在观望,同样也投鼠忌器,毕竟失去了麾下的亲卫家丁,无疑是拔掉了他们最锋利的牙齿。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此事就结束了。
如果朱由校这位大明皇帝,没有相对稳妥的将此事处理好,那就会起一个很恶劣的头,这绝非朱由校所愿看到的。
“宣吧。”
朱由校皱眉道。
在殿外的站着的张维贤,听到天子的声音,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这种事情他本是不想掺和的。
但是就在昨夜,以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皋为首的不少勋贵,分批来英国公府持名敕拜访。
这让张维贤连推脱的理由都没有。
关键是这批来访的勋贵,皆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皆是在京营挂职的,没有京营挂职的勋贵,多转隶到新设的皇家禁军府了。
可即便是这样吧,在张维贤进宫值守时,也有一些在皇家禁军挂职的勋贵,拐弯抹角的跟其提起此事。
这就是江湖啊。
这就是人情啊。
怀揣着复杂情绪的张维贤,在理了理所穿蟒袍后,低首朝东暖阁内走去,本要作揖行礼的他,却被天子讲的话直接停下了。
“英国公此来御前,也是为熊廷弼在京营所为?”
朱由校打量着张维贤开口道。
“是。”
张维贤犹豫刹那,作揖应道。
“那卿家想叫朕怎样处置熊廷弼呢?”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向张维贤反问道。
“此事臣不敢僭越。”
张维贤忙回道:“臣其实对熊廷弼所为还是认可的,毕竟京营想要整饬,就必须要经历大变,但臣以为熊廷弼的手段太过偏激,完全不顾大明律法,更不顾大明军律,若是以此来协理京营戎政,难保期间会生变故。”
其实对张维贤此来御前,朱由校没有任何不悦,说到底啊,张维贤是大明勋贵,勋贵这个圈子,是其怎样都绕不开的。
更别提朱由校也不相信,英国公一脉传承至今,在京营会没有点根底?会没有京营将校投效?
这些都是无法免俗的。
倘若事事都较真的话,那大明只怕就没有好人,全都是该杀的人,可问题的关键是能都给杀了吗?
不可能的!
真要是这样做的话,无需等到甲申年了,在天启五年,大明社稷就要倾覆了,因为朱由校背叛了他的基本盘。
所以治理天下,制衡朝堂,要把握一个微妙的度,这个度就像是天平一样,要确保两边相对平稳才行。
“朕已派人去京营了。”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表情严肃道:“除了申斥熊廷弼外,朕会在三个月巡视京营,若到时京营没有改变,那熊廷弼要被押赴西市处决,对于这个决定,英国公觉得朕乾纲独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