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却笑着摆手打断道:“无非是京营内的腌臜事太多,这并非连斩137将那般简单,卿家是想等悉数解决了,再向朕禀明情况,朕说得没错吧?”
“陛下英明!”
熊廷弼单手持刀,微微低首道。
“君不疑臣,臣不疑君,方能成就一番大事。”
朱由校走上前,伸手轻拍熊廷弼,“朕既然特赦卿家,允卿戴罪立功,那就对卿没有任何戒备,若是朕对卿有保留,那对辽战略就不会对卿言,须知,整饬京营会卿一人之事,更是朕之事。”
“臣明白了。”
熊廷弼低首道:“陛下,当前京营的情况很不乐观,武备松弛就不说了,关键是吃空饷喝兵血严重!”
“就臣知晓的情况,五军、神枢、神机三营,单是冒领空饷就高达17000余众,这还是臣所知的。”
“更别提京营所发粮饷,多数根本就没实发到兵卒手里,被京营将校截留,而截留的粮饷,非这帮将校独吞,一部分要孝敬给在职勋贵,一部分要孝敬给内官,不过眼下好的是,驻京营的内官皆被召回了。”
“而且五军、神枢、神机三营所辖军备火器等,被私下贩卖走的众多,除了那帮将校参与外,还有一批是底层兵卒干的,他们没有粮饷,就只能……”
说着,熊廷弼却停了下来。
腌臜事太多了。
真要细细去讲的话,恐讲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靠着连斩137名京营将校,靠着内帑直拨的200万两银子,熊廷弼是在京营站稳脚跟了。
可是站稳脚跟,不代表就将京营整饬好啊。
“果然和朕想的一样。”
朱由校的脸上看不出喜悲,语气低沉道:“那卿家接下来打算怎样做?所缺军备火器之事,卿家无需多想,朕以命人筹建大明军备局,今后会供应京营所需。”
“至于那批被召进宫的内官,朕会命西缉事厂拷打,将他们历年来所贪悉数收缴。”
这样好啊。
熊廷弼有些激动,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压力就小很多,至少所缺军备火器,他无需再担心供应了。
“陛下,臣是这样想的。”
熊廷弼强压心头激动,将此前所想讲明,“臣打算先在京营推行汰兵减饷,以朝廷遇到难题为由,将那部分空饷悉数挤出,将不堪重用的弱兵一律开革。”
“那如此一来的话,卿家就不怕闹出兵变?”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
“不会!”
熊廷弼却语气铿锵道:“在进行汰兵减饷之际,臣会提高京营伙食规格,全力保证一日三餐,粮管饱,盐给足,对真正的底层将士而言,兵饷拖延发放还好,但前提是能叫他们吃饱。”
“如果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拖延发放兵饷的话,那一个个势必滋生怨恨,造成士气不稳,从而会诱发营啸兵变。”
“粮跟盐,内廷管了。”
朱由校嘴角微扬道:“除此之外,五日增加一顿肉,这样,卿家在汰兵减饷时,能安抚好京营上下。”
“臣叩谢天恩!”
熊廷弼抱拳行礼道。
这给他解决大问题了。
“若朕猜得没错,等到那批空额跟弱兵,悉数被淘汰出京营。”朱由校却伸手拉住熊廷弼,保持笑意道:“卿家便会安排人手,去北直隶等地募集勇壮吧?”
“陛下英明。”
熊廷弼咧嘴笑笑,“不将空额跟弱兵悉数淘汰,便分精锐离开京营,或许会让一些家伙动歪心思。”
“那便按卿家所想来办吧。”
朱由校眉头微挑道:“这期间谁要是敢鼓捣闹事,无需顾虑别的,该抓就抓,该杀就杀,出了事朕给卿家兜着。”
“臣领旨谢恩!”
熊廷弼再拜道。
别看朱由校说得很隐晦,但熊廷弼却领会了,要抓的必是想闹事的勋贵,要杀的必是想闹事的将校。
整饬军队哪有不见血的。
不过熊廷弼能杀带兵将校,但却不敢杀勋贵,毕竟这事儿太大,哪怕大明勋贵群体早已没有实权,可代表的含义却不同。
但是熊廷弼不敢处置,不代表朱由校不敢处置,作为大明的皇帝,执掌生杀大权于一身,还真没有朱由校不敢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