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就怕天子是心血来潮,才决定要启用熊廷弼整饬京营,更担心天子小觑建虏,继而将御驾亲征想简单了。
其本意是想让天子打消念头。
“卿家说的好,大明的确经不起大败了。”
朱由校从宝座上起身,快步朝一旁走去,伸手对卢象升说道:“那朕就来对卿家讲讲所想,涉及中枢朝堂的事,朕就不给卿家赘言了。”
“朕给卿家讲讲对辽战略,若是卿家认可,那便赴京营为熊廷弼协办粮饷,若不认可,那就当一切没发生。”
见天子走到一处,拿起长棍指着所挂舆图,卢象升快步朝御前走去,彼时的东暖阁内独有他们君臣。
“对待建虏要秉承一个观念,那便是战略上藐视他们,但是战术上要重视他们。”
朱由校指着眼前的舆图,语气铿锵的说道:“建虏长于野战,在过去数载间,朕一直在琢磨他们的作战,其是以麾下死卒开路,以步弓手组织箭雨掩护,这期间巴牙喇、马甲兵、步甲兵、养育兵等诸兵种,包括随从出战的各部蒙鞑游骑,便会在各级建虏将校的指挥下,积极寻找阵线破绽,力求一击必中之势。”
卢象升点点头表示认可。
“所以卿家也不难发现,建虏对于火铳火炮的运用,以及海战方面皆存有欠缺。”
朱由校却话锋一转,接连指向几处地方,“那么在朕积极备战期间,朕要重新提拔一批知兵的封疆大吏,以支持东江镇、登莱两镇、天津等处,持续跨海对辽南诸卫展开袭扰,那建虏能有办法应对吗?”
“陛下是想让上述诸镇孤军深入吗?”
卢象升却皱起眉头道。
“不,是海上袭扰!!”
朱由校回道:“与此前毛文龙多次率部深入不同,以积累小胜为大胜,不间断没有规律的渡海破袭,有仗打就打,没仗打便扰,敌若进我则退,敌若退我则进,敌若驻我便扰,敌若疲我便打,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让建虏在辽南诸卫站不稳脚跟!”
这……
卢象升双眸微张,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算是什么打法啊,先前从来就没有过,真要这样做,那消耗不是一般大啊。
“跟建虏拼的就是消耗,看谁能撑到最后。”
朱由校举起长棍,围着舆图说道:“在朕决意御驾亲征之前,朕跟建虏破上了,花再多的银子都成,只要能持续消耗他们,那朕便能率部进驻宁前,至于辽西走廊拥堵等事,朕自有办法解决。”
“而之所以叫朕决意亲征的原因,是朕要解决辽将自重的问题,若此事不能解决,那大明就不可能镇压叛乱,卿家还觉得朕是心血来潮吗?”
原来天子早就看透了?
听到此言的卢象升,这一刻心底却定了下来。
其实辽将自重一事,不止熊廷弼一人看到了,一些有识之士也看到了。
但之所以此事没有彻底捅破,根源就在于辽前与京城之间,存有不正常的利益输送!
“陛下,臣愿赴京营协办粮饷!”
卢象升没有再犹豫,在朱由校的注视下,表情严肃的作揖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