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斗胆请谏!”
熊廷弼眼神坚毅,心下一横,顺势便跪倒在地上,面朝天子行跪拜之礼,“如若陛下还信任罪臣,则罪臣愿戴罪立功,辽事糜烂乃社稷之祸,大明拖不起了,倘若再这般与建虏相持,则社稷必被拖垮啊!!”
“哈哈!!”
听到熊廷弼所讲,朱由校大笑起来。
真话或许很难听,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不能设法在辽东破局,尽快将大明从战争旋涡里抽出身,那大明就会被硬生生的拖垮!
“依着你的意思,朕要将孙承宗的辽东督师罢黜,由你来接任此位?”朱由校缓缓站起身,俯瞰着熊廷弼说道。
“不!”
熊廷弼闻言却道:“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何况孙承宗出镇辽前数载,又着手打造关宁防线,辽东督师之位断不可轻换。”
“想要摆脱辽东困局,宁前防线必须要安稳,如此京畿要地才能安稳,没有这一基础皆为空谈。”
“如若陛下还信任罪臣,罪臣愿以戴罪之身,接任登莱巡抚之位,设法增强登莱两镇水师,支持东江镇所部,若是海上力量则以凝聚,便可配合宁前各部对建虏展开攻势,继而削弱建虏势力。”
“叫你熊廷弼给别人做小,你能受得了?”
朱由校似笑非笑,看着熊廷弼道:“登莱巡抚之位你就不要再想了。”
看来难逃一死啊。
熊廷弼听闻此言,心底燃起的希望,转瞬间就破碎了。
原本他以为能借着议辽之事,从而摆脱囚禁的局面,可现在看来啊,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天子从没想放过他啊。
能活着,谁想死?
“朕打算叫你协理京营戎政。”
而在此等形势下,心如死灰的熊廷弼,骤然听到天子所讲,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熊廷弼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坐了几年牢,连胆子都吓没了?”
见熊廷弼这般,朱由校眉头微挑道。
“没,没有。”
熊廷弼有些结巴道。
协理京营戎政一职,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差事,此职顾名思义,即协掌京营操练之事。
拱卫京城京畿的三大营,在名义上统归于提督京营戎政管辖,一般出任此职的为在京勋贵,这一职务倘若是放在明初,那绝对是非常显赫的要职,非天子信赖之重臣不可得。
不过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勋贵遭到重创,在朝话语权持续削减,甚至连五军都督府都被架空成空壳子,涉及军事的一切权力,统归到文官群体所掌的兵部手里。
对于大明文官群体而言,他们不允许别的群体,可以在朝掌握太多话语权,所以用水滴石穿的功夫,逐步构建起新的体系出来。
诸如戍守京畿的京营,名义统领者是提督京营戎政,实际统领者却是协理京营戎政,一般由兵部尚书兼任,当然也会被朝中重臣兼领,也称之为戎政尚书。
故而协理京营戎政可不简单!
“没吓破就好,朕现在要用你这把刀,来好好的整饬下京营。”
在熊廷弼的注视下,朱由校蹲下身来,眼神凌厉道:“先前朕将你发派天牢,就是想要你压压你的性子,但你进了天牢都做了什么事?难道真以为朕不知吗?”
“罪臣……”
熊廷弼一时语塞。
“过去的事朕不想再提。”
朱由校摆手打断道:“不管是辽左辽南诸卫丢失,亦或是辽西诸卫丢失,你熊廷弼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别觉得朕冤枉你!
但凡你镇守辽左前线时,能收收你那火爆脾气,不得罪那么多人,不说什么辽人不可用之言,凡事想着给朕呈递密奏,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勾结在一起弹劾你,致使袁应泰这庸才接任辽东经略。
但凡朝廷再度起用你时,你能收收那火爆脾气,不跟王化贞这一废物置气,使得战机被贻误,叫建虏捡到了便宜,那辽西诸卫也不可能丢。”
熊廷弼低下了脑袋。
说东林党误国误民,这话一点都不假,不说别的,就说他们掺和辽事,一个袁应泰,一个王化贞,就致使大明损失惨重!
瞎掺和,乱指挥的贱毛病,不止东林党人有,大明文官群体里比比皆是!
朱由校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实际掌控一部分兵权,不叫文官群体插手进来,这样才能做他想做的事。
“你是不是就觉得天下独你看得透彻?”
朱由校继续道:“难道朕就不知辽地已有将门势力的迹象?难道朕就不知朝中与辽地有不正常往来?朕先前为何明知这些却没有出手整治呢?”
因为东林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