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摇晃,茶色的瞳孔里映出了一张俊逸的少年面孔,施宣铃正感受着夜风的舒爽,对少年眼中的那份情动毫无所察,她笑盈盈地正准备迈开步子,像儿时在青黎大山中一般,踩着自己的影子玩儿。
却没想到,手腕竟被人陡然扣住,她回过头,还不及反应时,已被少年一把拽入了怀中,天旋地转间,他揽过她的腰,欺身朝她双唇而来,她下意识地惊呼了声:
“呀,你这小坏猫又要咬人了,我会疼的,你轻……”
后面那几個字却再也没法说出来了,因为她已被他“咬”住了唇,挣脱不得。
少年长驱直入,辗转攻占,铃铛摇晃得越来越激烈,施宣铃几乎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月光之下,温热的气息交缠着,不知过了多久,越无咎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而施宣铃早已是气喘吁吁。
她一双唇水光潋滟,在月下被映得闪闪发亮,看得人又是心痒难耐,越无咎眸色深重,却按捺住呼吸,只是哑着嗓音问了一句:m.81book.com
“疼吗?”
施宣铃还有些晕乎乎的,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垂下,迷糊道:“好像,好像没有第一回疼了……就是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双颊染着薄红,目光迷蒙,这副样子叫越无咎都发出了一声低笑,他抵住她额头,呢喃着道:
“小猫咬人不疼吧,我说过,我是个好学生,没什么能难住我……”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又揉上了她的唇瓣,压低了声音,连哄带骗般,一点点凑近她:
“哪怕没人教过我,我也能‘自学成才’,你若是不信就再来几次?我保准不仅不疼,还会别有妙趣……”
那喑哑的少年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令人不知不觉就沉醉其间,月光摇曳,施宣铃像被少年带着坐上了一叶小舟,晃晃悠悠地在湖面上越荡越远……
小坏猫的确咬人不疼了,却让人双腿无力,身子也软绵绵的,站也站不住,只能靠在他肩头。
月下,施宣铃倚靠在越无咎怀中,忽然望着天边道:“阿越,其实,我也想我阿娘了……”
今日她陪着越无咎登上佛塔,见到了他的母亲昭音公主,他们母子情深,无比打动着她的内心,却也叫她思念起了自己的娘亲。
越无咎听出了施宣铃叹声中的那份思念之情,他眸光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般,忽道:“那我们就去见她,明日就去,好不好?”
“去,去见她?”施宣铃抬起头,有些意外地望向越无咎,“你是说……”
“你娘的陵墓是否安置在施家陵园里?”越无咎却是神色认真,握住了施宣铃的手,定定道:“我明日就陪你去一趟墓前,祭拜你娘,给你娘烧一些东西下去,也让你同她说说话,可好?”
“我,我阿娘的确被葬在了施家陵园里,可我爹从不许我踏足,大夫人说是不合规矩,虽然我也不知晓是什么规矩,反正每年清明时,施家其他人都会去陵园里祭拜先祖亲人,唯独我被关在阁楼里,哪也不许去……”
忆起往事,施宣铃神情一时恍惚起来,她看着头顶那轮皎皎明月,喃喃着:
“只有我阿娘祭日那天,我爹才会到阁楼上来找我,却也不会带我去我阿娘的坟前祭拜,而是领着我出城,寻一处湖边,对着东边的方向,在那里烧些纸钱给我阿娘,还会剪下我一缕头发,放入湖中顺水漂走,说会漂到我阿娘那里去……”
蝶族人如果离去,尸身会置于一叶小舟上,从头到脚铺满鲜花,随着河流漂入谷底,魂归大山。
“我爹说知道蝶族的习俗,所以让我也这般祭拜我阿娘,他说我阿娘会收到我的心意,但我还是很遗憾没能去我阿娘坟前亲自祭拜,每年她祭日的前一天晚上,我都会缩在被中偷偷地哭……”
“尤其刚来施府那两年,我太想我阿娘了,却只能去湖边对着虚空祭拜,看着流水把我一缕头发带走,在心里悄悄告诉我阿娘,我又长高了,她留下来的医书我又看完了好多本,我做的花蜜糖也越来越清甜了,虽然施家的人都不爱吃,可我自己却喜欢得不得了,想她的时候就会吃上一颗,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就像她从前做给我吃的糖一样……”
“我还有好多好多话都想同我阿娘说,可我甚至连踏入施家陵园,去她坟前祭拜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年冷冷清清的祭日里,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姑娘,只能对着湖水默默流泪,思念的同时,也更加深了她想回到青黎大山,回到族人身边的念头。
只因待在施府的她,不过是被困在阁楼里那道孤零零的影子,看似认祖归宗有了家,却反倒孑然一人,成了天地间最孤寂的一道游魂,连再见一眼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凭什么,施家凭什么如此对你?”
越无咎在月下咬牙恨声道,他紧紧握住施宣铃的手,听了她幼时的那些经历后,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几乎想也未想道:
“什么狗屁规矩,施家不让你进陵园,我带你去,我们明日就去你娘坟前祭拜她,把你这些年想对她说的话全都告诉她!”
“让她知道你如今不再是伶仃一人,你有夫君、有挚友、有新家,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你做的花蜜糖自有人爱吃,你在这世上过得并不可怜,施家没有困住你,你仍是青黎大山里那个快活的小铃铛,是穿过海上那道最自由的风……”
少年动情的字字句句回荡在月下,也重重敲击在了施宣铃心扉上,她双眸水雾弥漫,茶色的瞳孔里映出了那张俊秀的面孔,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扬起唇角,语气是那样坚定,也是那样温柔:
“你还学会了很多本事,救了很多人,你比施家任何人都要强,我会告诉你娘,她的小铃铛长大了,长成了天底下最最好的姑娘,谁能娶到她实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很巧,这份福气,降临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