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拿到了就归我,你不许耍赖!”
月移花影动,夜风扬起两人的衣袂发丝,眨眼间钟离笙与施宣铃便缠斗在了一起,他们上一回像这般近身过招还是在凤楼里。
那时施宣铃才学会拂云手不久,对敌经验也不足,虽然身形灵巧,招式出其不意,最后却仍是被钟离笙反手制住,牢牢圈在了怀中。
如今经历过岛上的一番生死大战后,又加上体内至阴之血的超然天赋,施宣铃的功夫可谓是突飞猛进,再也不会叫钟离笙轻易制住了。
两道翩然身影不知在风中过了多少招,最终却打成了个平手,谁也制不住谁,偏施宣铃难缠得紧,钟离笙最终高高举起那一物,无奈又好笑道:
“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好奇个什么劲儿,反正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这一下说漏了嘴,施宣铃本来踮起脚要去夺取那神秘宝贝,闻言不由仰起头,“什么?为什么我马上就会知道了?”
她一双茶色眼眸亮晶晶的,看得钟离笙心下一动,忍住了想为她拂过耳边一缕碎发的冲动,他最终深吸口气,扭过身将那一物又揣入了怀中,背后却传来施宣铃贼兮兮的一句:“难道说,你这藏着的好宝贝是做来送给我的?”
“少自作多情了!”钟离笙眼皮一跳,却赶紧一口否认道:“我不过闲来无事自己做来玩玩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腹诽不已:“笨女人,连自己快过生辰都不记得了,东穆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及笄之礼了,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在东穆的礼俗里,及笄之礼十分重要,哪怕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也会有父母操持着办上一场像样的仪式,即使囊中羞涩,配不齐三十六件及笄礼,也会凑上那么两三件,好让自家姑娘风光成人,前路顺坦。
但施宣铃的母亲早已过世,她同父亲的关系又十分微妙,施府算不得她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家,又会有谁来为她费心操持这场及笄礼呢?
若在云洲岛上还好,偏偏来了皇城,生辰又将近,施宣铃注定得在施家迎来自己的及笄之礼了,钟离笙怎么能不为她多打算一番呢?
只不过,一旦及笄,便意味着施宣铃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到那时……有些事情,也会避无可避地发生了。
钟离笙站在月下,心口倏然刺痛了一下,耳边不由又回响起越无咎曾说过的那些话:
“她尚未及笄,我还欠她一场大婚,在那之前,我不可能碰她……我日后定会重回皇城,补给宣铃一场堂堂正正的大婚。”
那女人一旦及笄,他们二人就会举办一场大婚,真正……成为夫妻了吧?
想到这些,钟离笙呼吸都有些艰难起来,心底也苦涩一片,但他到底还是按住了怀里藏着的那一物,将所有遗憾敛入眸中,只叹息着道:“该来的总会来,想也没有用,庸人何必自扰之……”
正失神之际,灵动的铃铛声又在耳边响起,施宣铃的脑袋凑了过来,笑眼弯弯:“小鲨鱼,你到底在嘀咕些什么,神神叨叨的,难道从海上来皇城水土不服,脑子烧坏了不成?”
说话间,施宣铃伸出一只手,作势就要探向钟离笙的额头。
“少来了!”钟离笙将她的手一把拍开,笑斥道:“你才有病呢,这么晚不睡觉跑来驿馆干甚啊?”
“拿行李啊,我跟阿越的行李都忘带了,全落在了这驿馆里,阿越今晚饮醉了,正在泡澡醒酒,连换洗衣物都没有,他又不愿意穿施府送来的衣服,非得要自个儿……”
施宣铃说到眼眸一紧,面露急色:“糟了,我得赶紧回去,阿越这会儿应当洗完了,等着我给他送干净衣裳呢!”
她说着就往庭院里头冲,准备拿上行李回施府。
“等等等等!”
头上的发带却被人扯住了,钟离笙哼道:“你就打算这么拿上行李走了?”
“不然呢?”施宣铃扭过头。
“你们这两个家伙可真对得起我!”钟离笙握住扇柄,朝她脑门上一敲,“竟然全都溜回施府住了,就留小爷一人待在这驿馆里,跟沈千钧那帮大老粗住一块,简直快要无聊死我了,你来取行李正好,我也跟你一起收拾行李去!”
“啊?”
“啊什么啊,重色轻友的坏丫头,把我也捎回你家去啊,我要同你和老越住在一块!”
——
施府,月挂枝头,夜阑人静。
屋中热气萦绕,一片水雾氤氲中,少年俊脸酡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模糊的意识却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先前似乎做了一场昏昏沉沉的梦,脑中一时是金銮殿里,陛下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的背影,一时又是皓腕上轻晃的一串铃铛,少女紧紧搂住他,在他耳边不断柔声低哄着他的场景。
等到睁眼梦醒,意识清明后,这才发现自己正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一套素净整洁的新衣。
“不穿,我就要自己的衣物,施家人送什么来我都不穿,哪怕是洁白的新衣,也里外透着洗不净的黑汁!”
耳边依稀又回荡起先前醉酒之时,自己那些幼稚如孩童般的闹腾话语,如今清醒过来,坐在浴桶中的越无咎,不由扶额哑然失笑。
他正摇头间,门“吱呀”一声开了,屏风上浮现出一道纤纤倩影。
不用多想便知是施宣铃回来了,浴桶中的少年目光一亮,扬声道:“宣铃,咱们的衣物都从驿馆取回来了吗?”
话音才落,那道倩影已从屏风后现身,露出了一张楚楚可怜的美人脸。
“是我,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