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始终关得紧紧的,无论钟离羡说什么,屋中人也毫无反应,连等在雨中的凤少容都抬起眼眸,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好奇来。
毕竟向来都是客人求着凤楼,砸下千金才能换回一件嫁衣,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怠慢过凤楼。
而长廊上的钟离羡也见说不动屋中人,眸光一凛,抬手间内力灌注,竟一掌震开了房门。
“阿宛别闹了,凤楼主人还在雨中等你呢!”
话音落下,房门大开,一支锋利的长箭却在电光火石间射了出来,钟离羡闪身避过,那长箭便飞入雨中,擦着凤少容的脸颊而过,嗡然一声钉在了地上。
好快的箭,好利落的手法,好强劲的功力!
未见其人,先见其箭,凤少容都还没看清屋中那位“新娘”,便先收到了她送来的一份大礼。
是的,那利箭擦伤了他的脸颊,他站在雨中,脸上渗出了一丝鲜血,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握紧手中的竹伞,定睛望向屋中那道身影——
一身金色的羽衣,裙角翩飞,拉弓引箭间,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层光芒般,冰肌玉骨,艳光四射,冷傲又绝美,如同皎洁的月亮悬挂天边,完美无瑕,高高在上,任凭一众凡夫俗子如何仰望,也终究是求而不得,无法亵渎一丝一毫。
一眼入魂,摄人心魄。
从没有人能将金色穿得这般好看,当真如同天上的明月般,粲然若梦。
凤少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身形如同被定在了雨中般,周遭一切喧嚣退却,他眼里只能装得下那道不染纤尘,风华绝世的身影了。
直到一个明媚娇俏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少女对着钟离羡怒目而视,即使做出恶狠狠的神情,竟也是那样动人好看。
“钟离羡,你真卑鄙,封了我的内力,想将我软禁在这里多久?还不快帮我解开!”
原来射出的那一箭,竟已是在被封住内力的情况下,若是她全力为之,他何止会伤到一张脸啊,这姑娘的实力竟这般深不可测吗?
凤少容正在心中诸多揣度时,屋中的那身金色羽衣已经拉开弓箭,又将锋利的箭头对准了雨中的他。
“让他滚,莪不要什么狗屁嫁衣!”
明明被人用锋利的长箭指着,可凤少容却没有一丝慌张,反倒是扬起唇角,在雨中对着屋里的少女温声笑道:
“我叫凤少容,姑娘你叫什么?”
“关你屁事,我是你姑奶奶,滚!”
眼看屋里又要射出一箭,钟离羡赶紧一拂袖,挡住了那道寒芒,掠入屋内,那扇房门也随之猛然一关,里头只传出一句:
“劳烦凤大当家等候片刻,我与夫人有几句话要说。”
周遭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凉意沁人,天地间那般静谧,屋里却传出激烈的争吵,尽数落在了凤少容耳中。
“骗子,你这个骗子,我不要嫁给你,我宁死也不会嫁给你的,我恶心这个地方,你快放我离开,我要回家,你这个王八蛋离我远点儿!”
“阿宛,阿宛你不要任性了,我骗你什么了?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追随我而来的,也是你自己亲口说过,要与我携手共度此生的,怎么一回来你就变了个样?究竟发生什么了,你为何会忽然性情大变,反口不认?”
“那是因为我之前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不知道你的家住在云洲岛上,更不知道你是这岛上的岛主,是钟离家的人!”
少女声嘶力竭地喊着,屋里还隐隐传来了泣声:“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不是藏剑山庄的徒弟,你明明叫钟离羡,不叫慕容羡,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一定是凤少容接过最奇怪的一单生意,也是他遇见过最奇怪的一位客人。
屋中的争吵没有结果,两人不欢而散,钟离羡负气而去,只是留下了凤少容,他或许得在澜心小院住上一段时日了,直到“新娘”愿意配合他,让他为她量身定制,做出那件天下绝无仅有的美丽嫁衣。
钟离羡知道凤少容脾性好,会说话,待人处事聪明周到,便希望他能一边做嫁衣,一边在中间当个说客,说服阿宛改变心意,何时他的嫁衣能做完,何时他便与阿宛举行大婚。
第二日,雨歇天晴,碧空如洗,凤少容正在屋里整理布料时,钟离羡那位烈性子的“新娘”却跑来了。
依然是一身绚丽的金色羽衣,美得夺人心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带着十二分的恨意。
“别给我做嫁衣了,还不如帮我做一身丧服,毕竟我跟钟离羡成婚的那一天,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