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经没有退路。
方嬷嬷抱着太子,终于知晓天子昨晚说的一定不会顺利的意思……
阿念有些吓倒,但因为是太子,也因为一直跟着陈翎,陈翎也告诉过他遇事冷静不要慌张,阿念其实比同龄人勇敢也大气得多。
才经过一场恶战,陈翎同石怀远在一处说话。
方嬷嬷抱着阿念,阿念看她,“方嬷嬷,我们还有多久到?”
方嬷嬷温声道,“明日晌午过后一些,殿下别担心,有陛下和石将军在,会顺利抵达的。”
阿念听话点头。
方嬷嬷看了看天色,眼下近黄昏了,那就是还有一个晚上,一个上午……
周围的禁军有的在戒严,有的在包扎伤口。
阿念目光看向父皇处。
因为离得远,所以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见父皇同石将军在一处的时候,眉头紧锁。
“陛下,这是从刚才的人身上搜出来的。”石怀远将纸笺递给陈翎。
这样的纸笺短小精干,是专门用于信鸽传消息的,纸笺上只写了几个代号,但能认出“结城”字样。
——是谭进猜到她的行踪了。
都是早前意料之中的事,不过迟早而已,但比她想象中要更快了些,所以去结城的一路,恐怕会更危险。
陈翎眸间不算慌乱,但看向石怀远时,声音更低沉了几分,“怀远,朕有事同你说。”
石怀远拱手。
陈翎道,“今日晚间若有危险,你替朕带方嬷嬷和太子去安全的地方,谭进首要找的是朕,他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必要的时候,朕和太子分开,你替朕守着太子周全。”
“陛下?”石怀远惊讶。
陈翎近前一步,沉声道,“听好了,朕若是有事,就将太子送到沈辞处。”
……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除了阿念,今晚无眠。
昨晚马车还在林间歇过一两个时辰,眼下根本不敢停。
陈翎抱着怀中的阿念,今晚糯米丸子是在她怀中入睡的……
他自幼没有爹,她虽然守着他,但也惯来待他严苛,她知晓阿念一直羡慕旁人有娘亲。初一宴的时候,百官会携家眷入宫拜谒,每当有家眷抱着孩子的时候,阿念远远看去,都会很羡慕。
可惜,她没有一日让他知晓,她是他娘亲,总想着等他大些的,稳妥些的时候。
陈翎吻上他额头,心中想着若是这一趟安稳,等回京中的时候……
思及此处,忽得马车猛然一颠。
这次不同早前!
早前是车轮碾过石子的颠簸,眼下是马受惊的声音,翻到在地,连带着整辆马车都跟着侧翻了过去!
“陛下!”方嬷嬷惊呼。
陈翎护紧怀中的阿念,周围全是短兵相见的声音!
马车其实已经侧翻过去,是身侧的几个禁军侍卫眼疾手快,将马车拽住,虽然马车重重翻过去,却没有彻底砸向地面。
“带陛下和太子下马车!”石怀远高呼一声。
周遭的禁军上前。
马车没有砸向地面,所以马车中,陈翎和方嬷嬷没有受太重的伤,阿念一直被陈翎护着,除了吓倒,也没有受伤。禁军接他们下马车的时候,方嬷嬷才见陈翎应是方才头撞上了马车一处,磕破了,有些血迹。
“陛下!”方嬷嬷吓坏。
“没事!”陈翎沉声。
阿念也抱紧她,虽然咬着唇,但是一声未吭。
周围兵荒马乱,对方的人手明显比禁军多很多,再留下没有出路。
“陛下!走!”石怀远上前。
禁军分为两批,一批人在殊死抵抗,另一批人由石怀远带着,护着陈翎,方嬷嬷和太子撤开。
陈翎抱着阿念跑不快,石怀远接过太子。
方嬷嬷紧随其后。
还有几人跟在陈翎近侧。
对方人数太多,没有胜算,只有当机立断趁着夜色潜入林间。
到处都是厮杀声,对方见他们要跑,不要命的冲上来。殊死搏斗中,石怀远抱着阿念被对方冲散!
阿念害怕,但是记得陈翎的话!
石怀远看向陈翎,想起早前天子的交待。
陈翎也看向石怀远,“走!”
周遭的厮杀声中,石怀远死死咬唇,抱了太子离开。
阿念攥紧石怀远衣襟,眼见着同陈翎远隔越远,阿念想起,不要哭,不要闹,眼泪包在眼眶里……
“陛下,走!”另一处,禁军也护着陈翎离开。
慌乱之中,禁军被迫分成了三批人。
陈翎身边的禁军都是百里挑一的身手,这次跟随陈翎外出的一百余骑更是其中的精锐,一批二三十余人,护着陈翎逃开;另一批二三十余人留下来断后;还有一批十余二十人,同石怀远一道,护着太子和方嬷嬷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林间近乎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星辰,晦暗不明,但根本不敢停下来。
随行的禁军侍从中,有人打开了火星子,但不敢点亮火把。
渐渐得,身后的厮杀声慢慢隐去。
一是,已经走得远了;二是,恐怕那二三十余人应当没了……
夜色沉寂,刀口都在淌血。
不知在林间穿梭了多少时候,忽得,石怀远低沉着声音唤了句,“火星子熄了!”
众人当即熄了火星子,就近隐在周围漆黑的丛中,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殿下别怕。”石怀远轻声。
阿念很听话,这样的场合也都没有出声。
很快,马蹄声穿梭而过,马背上,人人举着火把,着急赶路。
石怀远认出不是先前遇到的乱军,而是另一批人……
方才过去了至少三四百人,这批人是往结城方向赶去的,不是找他们的,所以并没有仔细留意这一路。
若是看仔细,他们恐怕方才就已经暴露了。
众人心中都长舒一口气。
石怀远带着太子继续上路,夜色也在行径中渐渐走到尽头,天边隐约要至拂晓的时候,有前方探路的禁军传回的尖锐口哨声,是前方有人!
石怀远驻足,“走!”
一整日的惊心动魄,厮杀搏斗和彻夜跋涉,到眼下,十余二十人只剩了将近十人。
周围的马蹄声响起,身边陆续有禁军侍卫倒在箭矢下。渐渐的十人,八人,六人,四人,到最后只剩石怀远和身侧两人。
眼看着对方刀锋迎来,石怀远躲开,也抱着太子滚落在地,重重撞上一侧的树上。
阿念没受伤,石怀远吃痛。
眼见着刀锋压下,石怀远将太子推开,自己同挥刀上前的人死搏。
但对方足足有二十余人!
阿念吓哭。
阿念的哭声中,手握着长矛的人骑马而来。
石怀远惊恐转身,“殿下!”
鞭长莫及,阿念在大哭声中闭眼,忽得,只觉被人拦腰抱起,落入温暖怀抱中。
石怀远怔住,眼看那一骑人仰马翻。
阿念也睁眼,看向抱着他的人。
东方破晓,穿云而出,沈辞扔了手中那把长矛,朝怀中吓哭的糯米丸子温和道,“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