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搞不懂……
桓墨回到府中时,果不其然金氏的房间已经熄灯了,他洗漱之后去了自己的书房,却招眼看到白天被那女婢送来的披风。
这金氏……
犹豫了片刻,桓墨还是把这披风折了折搁进了箱底。
残月西沉旭日东升,等金宝珠一觉醒来的时候,屋外依然飘着大雪。
因为房间里炉火一直燃着,芝儿便把窗户推开透气,寒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带着几片飘雪落在桌案上,很快融化成了水渍,宝珠撑着身体做起来看着那水渍,揉了揉眉心。
前世桓墨在京城待了一年后,北方战事突起,他又奉命挂帅,这一战便又是一个三年,班师回朝后不仅封了异姓王,怀中还多了个叫白依依的美貌神医……
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与她无关,只是眼下。
眼下桓墨还要在京城待一年。
但她一天日子也不想和他过。
怎么办……
她若是就这么无缘无故提出和离,等回了娘家,阿爹阿娘恐要将她腿打断。
此时芝儿端着水盆进了屋里,看着双眉紧蹙的金宝珠便疑惑道。
“夫人,怎么一大早就满脸愁怨,可是哪里不舒服?”
金宝珠看着一脸纯善的芝儿,微微展颜道。
“没有哪里不舒服。”
年末的雪一直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这京城不同渝州,落地便化了,即便雪势很大,但是除了屋檐或背阴处其他地方倒没有太多积雪。
桓墨回京也有半月了,大败西辽对百姓来说,固然是大喜事,但即便是这等大喜事,渐渐也被各种新事冲淡。
诸如御史台今日又弹劾了某某,醉色楼的花魁何等美貌,亦或者传的神乎其神的储位之争。
京城的新鲜事,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金宝珠来也没少听闻,不过大多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未想过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距离年关已没有几日,边境虽然战事方定,但是并不代表桓墨在京城便无所事事,从回京第二日起,先不说来给桓府送拜帖的人几乎要踏破了门槛,光是封爵一事便要配合礼部户部准备许多,何况桓墨这肃远候可是要操心军务朝政的。
所以几乎整日都是忙的看不见人影。
金宝珠自是发自真心的喜闻乐见,却不想芝儿却对着偌大的空闺忧心忡忡,时不时便意有所指的提醒。
“夫人,外面落雪了,侯爷今日出府似乎未带伞呢……”
“听说侯爷今日要去赴宴,夫人理当一同去的……”
“夫人夫人,芝儿今日炖了玉芝参汤,要不要请侯爷一同来用膳……”
金宝珠看着好笑,总觉得在她眼里,自己仿佛争宠的小妾似的。
怎么说那位年膈应她许多年白神医也得三四年后才能现身,等那时候,她应当早与桓墨分道扬镳了才是。
而这十年来,除了白依依之外,金宝珠从未见桓墨亲近过其他任何女子,哪怕与身为发妻自己也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十年里她那般迁就讨好也不换来的心,何必再强求呢。
只是这些话,与芝儿说不得,金宝珠便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至于芝儿,等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放弃的。
“听说最近京城新开了家医馆很是不错,我瞧着夫人最近又有些清减,不如您与芝儿一同去看看,顺便讨些滋补的方子回来?”
听芝儿这么一说,金宝珠方才想起自己前世三十殒命的事,她如今重生一次,无论如何也是要过好这一辈子的,如此,这调理身体的事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想着金宝珠猛地站起身,用从未有过的振奋神情道。
“好,我们现在就去!”
几日的风雪将金陵城盖个透白,往日富丽的都城,如今也显出几分素净来。
桓墨方从司务府回来,前脚刚踏入府门便见金氏脚下生风的迎面而来。
这些日子两人几乎没怎么相处,这么突然的碰面,两人皆是一怔。
“金氏,你要出去?”
从前每每听到这声金氏,宝珠都觉得生分冷情,如今听着倒觉得恰当的紧。
他二人,本来便没什么情分,叫的越清楚越生分,便越是好。
“侯爷回府了,这些日子妾身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便想着和芝儿去城中医馆中看看。”
桓墨闻言点了点头,正打算唤府中下人安排送夫人的车马,却又听到金氏柔和婉转的声音道。
“可能是因为年关,听说那医馆的大夫看诊的价码都比寻常高出许多……”
跟在身后的芝儿突然听到金宝珠的话脸上顿时有些迷茫。
夫人是在跟我说话?
“唉,说来这些年侯爷在外征战,如今回来了,府上还净是些陈旧家什,说来也怪妾身,当初嫁妆不够丰厚,没有足够的银两打点好府内……”
芝儿听着原本蹙着的双眉渐渐舒展。
明白了。
看来夫人是与侯爷说话。
“芝儿,你看我衣着这般朴素,贸然出府会不会丢侯爷的脸?”
芝儿虽是丫鬟,但却是从小和金宝珠一同长大,二人间默契了得,闻言自是从善如流。
“那怎么会!侯爷自是不会因为省一点银子,让夫人被旁人小瞧了去!”
桓墨静默的立着。
一时有些后悔方才没有直接走掉。
于是此刻桓府的门口,肃远候和肃远候夫人皆是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四目相对着。
分明是无风无雨的好天气,竟在这片刻的寂静里恍若风驰电掣电闪雷鸣。
桓墨忽然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个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