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芝儿的嘟囔,金宝珠望着铜镜中容貌清丽颜色正好的女子,展颜一笑。
“怎么会呢,我很高兴。”
一觉醒来重获新生,她快活的整宿整宿不敢入睡。
整理好妆容之后,金宝珠带着下人一起候在桓府门前迎接凯旋的队伍。
她抬眸望向远处被风雪卷的笔直的旗帜,还有渐渐从模糊到清晰的行军队伍,以及那个上辈子的七年前——离家三载的夫君。
金宝珠在风雪中静静的立着,直到行军的队伍停在眼前,那马上的男子形容潇洒的翻身落地,然后用那双永远温雅亲润的眼眸望向自己。
“金氏,我回来了。”
那熟悉的嗓音让金宝珠一瞬间失神,仿佛她又回到那个叫人可悲的从前。
好在严冬风雪,使人清醒。
府门之外的男子一身戎装,意气风发,也是金宝珠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当年的状元郎,如今的千军将。
这些年的戎马生涯竟也没有毁了他的清隽容貌,反倒是抹去了书生文气,叫这个一向内敛的男人又多了几分冷厉。
这样一想金宝珠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将军一路风尘,快些入府吧。”
芝儿在一旁侧头看了眼金宝珠,夫人怎么不喊夫君呢?
倒是围观的众人,看着端庄娴静的桓夫人,一时赞声一片。
“不愧是桓将军的夫人,举止从容,宠辱不惊,实乃佳人!”
芝儿听到这番夸赞,乐的尾巴都要翘起来,等众人进了府中后,才故作突然的说道。
“对了,将军回来前,夫人还给特意亲手缝了件披风,芝儿这就去拿来给将军试试!”
金宝珠听着芝儿口中十分刻意的亲自二字,脸色微微僵了僵。
重生不过半月,她确实是忘了,前世听闻桓墨凯旋的时候,是做了那么个针线物什。
只是可惜她忘了。
——忘了烧了。
桓墨垂眸望着身边颔首而立的金氏,当年为了赶上高将军的队伍,匆匆拜堂后便连夜离去,如今一别三年,他也只记得自己娶的妻子是渝州金家的长女。
“有劳夫人了。”
金宝珠闻言扬首对上桓墨的眼眸,唇角的温柔笑意也渐渐延展。
“这没什么。”
毕竟是大多都是芝儿做的。
待芝儿欢喜的把披风抱过来的时候,桓墨已经在寝中沐浴了,金宝珠候在门外守株待兔,等芝儿一来,便把那披风接了去。
抖开玄色的披风,看着上面精致的暗金祥纹,金宝珠便又多了几分不快,这么多年,却没见芝儿给她做过如此细致针线。
——不给了。
“去到内院把新入库的那件披风送来吧。”
金宝珠说着便把披风盖在自己身上,缓步离开了桓墨的寝苑,任凭芝儿站在风雪中目瞪口呆。
“夫,夫人?!那新入的根本……”
室外的一切,桓墨自是不知的,等他沐浴完从内室出来的时候,便只见金氏身边的小侍女唯唯诺诺的把披风递上,然后双手抱头匆匆离去。
桓墨垂眸看着手中的披风,轻轻展臂便将其抖开,只见淡粉色的裘袍之上绛红牡丹悠然绽放,端的是秀美雍容,工艺绝佳。
风雪未停,桓墨提着粉色长袍站在庭院中,半晌才重新折好挂在臂弯,只见他目光转向小侍女离开的方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娘亲还在世时曾夸赞过金家长女娴静温雅,体贴大方,将来必是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想着,桓墨脸上又重新挂起了温柔浅笑。
娘亲的眼光时常不准,他该体谅的。
傍晚的时候,宫里的内侍带着皇上的圣旨到了桓府。
北齐与西辽征战已有多年,直到桓墨挂帅,才彻底压制了辽军收复了失地,即便如此,金宝珠却是深知眼下还并非桓墨最光芒万丈的时候。
马车缓缓向前,车辙碾在红墙内的玉砖上声音都清雅了几分。
金宝珠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骑马走在前面的桓墨,男子一头乌发如墨腰细如柳,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那个令辽人闻风丧胆的桓大将军。
金宝珠想起前世不知是谁曾谈起过,当初桓墨执意追随高必将军的时候还因为身形容貌受人调笑。
只是如今之后怕是再没人敢以此轻视他了。
仿佛是察觉到金宝珠的视线,马上的男子突然回首,此时风雪如雾,两人间隔不远却只能依稀分辨彼此的神情。
金宝珠知道桓墨的脸上永远挂着舒雅亲和的假笑,所以她也冲着风雪弯了下唇角。
缓缓收回扶着车帘的手,金宝珠的脸上笑意慢慢褪变成平静,昔年眷恋至深的温柔,看透了之后也不过只剩虚伪的皮囊罢了。
马车又轻晃了段路程后才停了下来,听到内侍宣传的声音,金宝珠便带着芝儿一同下了马车,此时马车外面也停了许多官家女眷的车马,金宝珠下车的一瞬间,众人的目光也向她投了过来。
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金宝珠已然没有当初那般惊诧失措,只是略微叹息的扫了眼立在她身边的桓墨
只要是这男人一起总是会这样,金宝珠捏着手中丝帕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厌烦。
太显眼了。
这狗男人俊得太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