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车停靠在承天书院门外,陆陆续续前来上课的学子已经朝着内走去。
驾车而来的公子小姐多不胜数,顾倾城下马车的时候也未曾引起注意。只是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她戴着斗笠,进了书院。
“二小姐记得,有什么事大喊一声,我一定过来。”红鸾捏着小拳头说着。
顾倾城笑着点头,拎着书朝着学堂去。
承天书院学子众多,学堂也不止一处。按照顾倾城的排课,今日应该上的,是岑夫子的课。也是当初,拿着棍棒,追着谢思贤跑了一里地的老夫子。
岑夫子虽然为人古板,但是学识是在诸多夫子之上的,也是当年耀武帝的老师。
如此身份地位的老夫子,却依旧为调皮的学生头疼。也亏的是谢思贤,换做其他人,怕是老早就被自家父亲乱棍打残了。
“哟,这不是入学就叫嚣着,要走为官之道的顾倾城吗,怎么,这几天没来,是不是在家里跟你爹研究官道啊。我可听说,你爹主张要减税,被罚了一个月俸禄啊。”
刚入学堂,里面嘲讽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十来个人的房间倒不是很拥挤,声源处,穿着儒衫,拿着扇子晃悠的少年,脸上的稚气还没褪去,一米六的个头,在一众学子之中,算年纪小的。但这声音的音线,却不是十二三的少年,倒像极了十七八的青年了。
“大清早的这么晦气,来了就听到乌鸦张着嘴叫,这是早上吃大蒜了还是怎么的,嘴这么臭。”顾倾城伸手扇风,轻掩着鼻子道:“我看还是多吃些核桃,补补脑子,别光长脑袋不长脑仁,横着长不竖着长,现在都是个矮冬瓜,带上你口臭的毛病,只怕现在都没女子看上你吧。”
“你你你!”齐舟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他瞪大了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倾城。
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矮!
“我什么我,这个时候怎么还犯口吃了,你这样,更难有婚配咯。”顾倾城笑道,拎着书到书桌处。
生猛啊!
看热闹的众人更是吃瓜的表情,看着这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打起来的气氛,恨不得磕上两斤瓜子,慢慢听他们吵。
“我跟你拼了!”齐舟嗷嗷叫着,拿着折扇就朝着前面砸去。
顾倾城偏头躲开,嫌弃的说道:“跟个娘们一样有气无力的,你也配学这为官之道?”
“我撕烂你的嘴,嗷嗷!”齐舟气得直挽袖子。
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岑夫子来了,学堂里的人连忙坐好,再也不似刚才那般懒散。
抱着书进来的岑夫子精神抖擞,放下课本,四周的学子都已经站起,对着岑夫子行礼。
“请坐。”岑夫子拂手,等到学子们都坐下,才翻开书道:“上一节课,我们讲了臣术,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则荣,犯六邪则辱。古往今来,为臣之道皆在于此,有谁还记得,六正,六邪,分别是什么吗?”
岑夫子看向课桌下的众人,捋着自己的胡须,目光一扫,落在了顾倾城的身上。
“上节课没来的那位,你可说说这六正六邪吗?无需紧张,按你的理解来讲即可。”
前排的齐舟不屑的一笑,“岑夫子怕是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顾家小姐,要学为官之道的那位,她对于六正六邪的理解,怕是远远超过我们呢。”
“哦?”岑夫子眼前一亮,不由地笑道:“好好好,有如此志向,不愧是顾将军之女,颇有你父亲的英姿飒爽。且说说,这臣术六正六邪,该如何解释啊?”
顾倾城站起身,恭敬地对岑夫子鞠躬,“学生有幸做过一个梦,梦中的学生,行以六正,辅佐君王,意气风发。一正,是为儿时遇到恩师余容,在恩施传道授业解惑时,明智于心,是为启蒙。”
“二正,是为家父,保家卫国。三正,是为家兄,进谏朝政,明察秋毫。”
她顾家,对得起这北齐的江山,上一世,家族中所有人,都倾尽所有,扶持萧玉琪,从太子之位登上皇位。冒着多次砍头的风险,进谏。
而她,一个在山上备受师傅宠爱,下山备受父兄宠爱的嫡女,也为萧玉琪披上了战甲,拿起了尘封的长枪,在战场杀敌。
“四正,守文奉法,五正,举贤任能,六正……”
顾倾城的声音一顿,这一刻眼里多了一丝的不屑。
“六正,家国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
她千叮嘱万嘱咐,告知萧玉琪,却到最后,成为了他的眼中钉,是阻碍他皇位的最大的敌人!
刚正不阿,可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真知道?”边上的人吃惊,顾倾城所讲,都跟上节课岑夫子所言的大差不差,这让一半的学子有些愧疚之色。
人家第一次来上课,就回答上了岑夫子的问题,再看他们,都是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回答问题的。
岑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也难怪眼前的人,是伊夫子瞧上的,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