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有一件事没告诉褚南浔,整个照天烛,不止她无法单独下山,就连武功最高的二叔,想下山也必须借助外力,所以她一直以为,“鹊登枝”的功夫只存在于传说中,不想这世上真的有。
如果能学会鹊登枝,还有这手出神入化的鹊尾针,她是不是就可以杀了叛徒?将全部族人引到建州老宅定居。也好洗刷她温氏一族二十年的耻辱,让鹊形门重新屹立于武林,成为东南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
脑海中思绪飘飞,阿柔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
“你要走了吗?”褚南浔跟上去,准备把门关上。
阿柔回过神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才说话。
结果一开口就是:“你们已经同床共枕过了吗?”
孤男寡女,在房间里待了一夜,天明了还依依不舍,任谁,都会想多。
褚南浔没料到阿柔会问这个,他本想说没有,又记起来在王继鹍的小院里时,他和迟贞的确同榻而眠过一夜,于是回道:“是。”
见阿柔突然抬头,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柔神思恍惚,口中喃喃道:“若是你先遇到我,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褚南浔叹了口气,认真说道:“先遇见后遇见,这本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好像你认为我好,不过是认为现在的我好。可如果没有贞贞,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更不可能遇到你。试问一个瘫痪多年、连路都不会走的人摆在你面前,你还会心肝情愿地喜欢上他吗?”
“可……”阿柔从不知道,她的褚大哥还有这样的经历,扪心自问,如果她先遇到,她会喜欢上吗?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甘心,“我敢说,不只是我,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一个瘫痪的人,除非日久生情!”
如果她悉心照顾,褚南浔也一定会喜欢上她。
“不,贞贞会,”褚南浔压着嗓子,想起在平滩湖的一切,“她不止会,还怕自己配不上那个人,努力把自己伪装得完美,即使命悬一线,也要把那个人的心愿放在第一位。”
那时他一心上山,想知道望叔叔是不是在山上,于是求到迟贞面前。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迟贞深受寒毒之苦,随时可能倒下。而迟贞也没表露出来,硬是撑着,最后不仅把他带上山,还把他救出了平滩湖。
如果他能仔细一点,早日发现迟贞的病情,迟贞也不至于和吴士干对了一掌,就呈现油尽灯枯之像,最后被东南各派围攻,险些丧命。
虽然迟贞后来被她师父救了回来,但这件事在褚南浔心里,无疑是一辈子的愧疚。
只言片语,阿柔无法得知褚南浔和那位贞贞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到褚南浔,即使只在心里想起那位姑娘,也流露出永世不悔的眼神。
此刻,阿柔突然明白了,原来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凝视,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她低头走到门外,再转身时,已是笑容满面。
“褚大哥,你能帮我在贞贞姑娘面前说几句好话吗?说不定以后,你就是我的师爹了!”
“‘师爹’是什么称呼?”褚南浔不解,随后意识到阿柔说的是拜迟贞为师的事,不禁笑道,“好话我自然能说几句,但最主要的,还是你的马屁功夫要过关。”
“放心,我的马屁功夫一级棒!”阿柔把鹊尾针塞给褚南浔,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
一个女子,能当面说出“喜欢”二字,已是丢脸至极,但是她今天说了,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死心,让自己心无旁骛。
褚南浔站在门口,看着阿柔跑回去,感觉肩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神清气爽地转身回房。
随着门被关上,迟贞的声音又在窗外响起。
“想不到褚少侠骗姑娘很有一套嘛!”
迟贞从阿柔拔针的时候就在窗外了,将房间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其中,自然也包括褚南浔对她的深情告白。
“你还说你不爱走窗?”褚南浔觉得好笑,开窗把迟贞迎进来,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迟贞从窗台跳进来,拍着灰道:“别误会,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是特意回来取针的。”
她从褚南浔手中拿走鹊尾针,又跳回到窗台。
“你还真是来取针的啊?”褚南浔表示震惊,“一枚针而已,放在我这里怕什么?”
说话间,迟贞笑嘻嘻地,正作势往下跳,“若是这枚也留下,你岂不是有两枚了?我堂堂女侠‘红衣迟三娘’,又不是开金铺的,哪能天天拿金针送人?”
待最后一句话说完,窗边已没了迟贞的影子,褚南浔往外张望,只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抚着心口,骂自己自以为是,原来迟贞早就知道他拿走了鹊尾针,他还自得其乐,以为可以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