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年的战争,闽国国土被周边的南唐和吴越瓜分,只泉、漳二州,任被闽旧将留从效占据。
闽地多山,官道稀有,且常有飓风暴雨光顾,再加上连年打仗,官府无暇修缮,道路十分难行。
路宽时,尚可骑马,要是遇到路窄,路面又被雨水冲垮的情况,就只能从没有路的山林里借道,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就是这样的路,褚南浔和迟贞因为急于到福州去找陈守明,满打满算,也只用了一个半月时间。
福州,闽亡后归到了吴越钱氏的治下,但因为之前王氏的□□,城中百姓的生活,到现在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刚进福州城,二人想先熟悉一下道路,就从唐子城以南的虎节门,往更南的宁越门方向走,因为吴士干说的陈守明住处,就在离宁越门不远的地方。
两个门之间有一条主干道,二人走走停停,找人的同时,也领略了旧闽的人文风物。
其间,迟贞回头数次,感觉背后有人跟踪,最后都不了了之,还被褚南浔一顿笑话,说她是“按捺不住变美的心情”。
福州除了人文风物与中原不同,还有更奇怪的。
王鏻在登基做皇帝之前,曾下令让两万人离俗出家,后来和尚越来越多,以至于他二人走在街上,时不时就能碰到一个,简直成了福州的一大风景。
福州城不大,却有三山被包裹在城内,过了宁越门往西,就来到了西南角上的乌山。
褚南浔依着吴士干说的路线走,找到了位于乌山脚下的大榕树,树下有一个院子,却已是人去楼空,蛛网满壁。
“怎么了?”迟贞听到褚南浔叹气,“是不是吴士干那个糟老头子骗你?”
“骗我没必要吧?他又没什么好处。”褚南浔觉得吴士干是个实诚的人,能奔波一天一夜把重伤的迟贞送到她师父手里,又怎会拿如此重要的事情骗人?
“这可不一定——”迟贞捋着耳边的发丝,懒洋洋地道,“万一他被我不愿拜师的事气到了,故意让我空跑一趟呢?”
褚南浔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前辈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还是到院子里面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关于吴士干是好是坏,有没有骗人,迟贞懒得理论,既然这么远来了福州,不找到陈守明总归是遗憾,她听褚南浔已经走了,懒得走门,直接飞身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张旧桌子,摆得歪歪斜斜,桌上的东西凌乱不堪,全部落满灰尘。
褚南浔在灰尘里翻检,找到一片半硬半软、唯一有可能认出来的粗糙物件。
软的半边被雨浸湿,已然霉变;而另一边之所以是硬的,则是因为被东西挡住,没有淋到雨,不过也没逃过虫蛀,丝线连起虫粪,裹着白色蛀末,提起来一长溜。
虫粪牵丝甚广,褚南浔费力刮尽,最终辨认出物件的原形。
“是陈皮,看来这里真有大夫住过,看这虫粪的长度,少说也有两年了。”
“两年?”迟贞惊道,“那咱们去哪儿找?”
“别急嘛,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褚南浔怕迟贞泄气,立即搜寻起来。
院子里除了木桌外,还有一个断腿的椅子,断口处很不平整,全是尖锐木刺,像是被砸断的。
角落里有几个花盆,存世数量也少,大多数都成了瓷片。
“这里像是发生过打斗,我猜陈守明可能是被其他人赶走的,又或者遇到了危险……”
万一陈守明死了……褚南浔不敢往下想,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咱们再到屋子里去看看吧!”他怕又听到迟贞说泄气的话,赶紧走到了房前。
院子里拢共只有三间房子,围成一个“凵”字,褚南浔打开正房的门,抖落一层扬灰,进到房间里面。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因房顶漏雨,床上长满了青苔,柜子也已腐朽,里面空空如也。
褚南浔关了门出来,见迟贞还在院子里,就没叫她,径直去了隔壁厢房。
与正房的简易相比,厢房里面可以说是繁琐。
厢房的面积更大,共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通天的药柜,要搭高凳才能打开顶上的抽屉;一边是木头制成的晾架,上面摆着竹编的圆形簸箕,用来给药材通风。
厢房比正房牢实,漏雨的地方很少,不管是药柜还是簸箕,里面的药材都没有霉变,无一例外全部被虫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