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刚才提议要比试武功的时候,迟贞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天禅师无痕所用的功夫,然后不由自主地使了出来。
她知道褚南浔已经看清了她的武功路数,动作更加大了起来,边打边说:“还有心思想别的,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褚南浔以为迟贞要使出什么大招,正准备全力提防的时候,迟贞却突然一个越身,从背后翻到了他的前面,然后停下动作,站在圈边一动不动,好像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做什么?”褚南浔停下进攻的动作,伸到迟贞面前的手也尴尬地放下。
迟贞摸了下头上的鹊尾针,然后将手搭在褚南浔的肩膀上,“比武太累了,咱们换种方法。”
听到迟贞说累,褚南浔抓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边按压穴道一边问:“什么方法?”
“我站在这里不动,只要你把我扔到圈外,就算你赢。”迟贞抽回双手,嘻嘻回道。
动来动去的实在是太耗神了,她还好,根本不会流汗,褚南浔就不一样了,一个十足十的“臭男人”,等会儿一身臭汗,还要去洗澡。
乡野小店,用水不便,而且天气寒冷,万一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褚南浔知道,论武艺他是打不过迟贞的,但是论蛮力,他连轻飘飘的迟贞都举不起来吗?真要失败了,说出去岂不是个大笑话?
关键时刻,还是应该拿出男子汉的气概,他自信点头,“一言为定。”
他答应得太快,之后的比试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全部与预想的背道而驰。
原以为迟贞像纸片一样,轻轻一抬就过去了,哪知道褚南浔使出了全身的气力,迟贞愣是一下都没挪动,看表情还轻松的不得了。
他面色羞惭,想重整旗鼓再试一次的时候,只加了比之前多一点点的力,迟贞就飞了出去。
褚南浔怕迟贞摔出个好歹,慌忙去接,还没等他到,迟贞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比试刚开始时的位置上。
“你输了。”迟贞抱胸说道。
红绫围成的圈一如当初,褚南浔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还在圈里,他得意道:“这次你可说错了,咱俩都在圈里,谁都没赢。”
“真的吗?你再仔细看看,我记得你之前不站在这儿。”迟贞扶了扶头上的鹊尾针,漫不经心地说道。
除了之前隐瞒病情外,迟贞从不说谎,褚南浔本来很自信,被迟贞问过之后,也开始怀疑自己。
他把红绫围成的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不同。
他一开始是贴着红绫站的,还在地上留下了两个脚印,如今脚印还在,他却站在了脚印后面、差不多一半的距离,而红绫也因为他的动作,被拉成了椭圆形,也就是说,他早就出圈了。
褚南浔面色发红,方才的信心百倍,瞬间荡然无存,大丈夫愿赌服输,他默默地走到桌边,捉住剑柄。
最终,合迟贞跟褚南浔二人的力气,终于把流云剑从盒子夹缝里拔了出来。
他们不甘心,又试了几个方法,试图打开盒子,比如把盖子切掉,不碰盒身,最后都无功而返。
迟贞垂头丧气,闯荡江湖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难对付的东西,“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多拿点高保勖的钱,至少能让我们在路上逍遥一场,现在拿着这么一块板砖,打个人都费劲。”
作为大夫的褚南浔更失望,原以为这是治好迟贞的一次机会,到头来竟是空欢喜一场,他拉过迟贞,安慰她道:“贞贞,你信我吗?”
“我信,”迟贞眨着眼睛,想像着褚南浔的样子,“这个世上,我只信你跟师父。”
“如果你信我,就应该放宽心,没有这本书,我一样能治好你,再说,盒子里装得还不一定是医书呢?”褚南浔悉心劝慰,又接着道,“像你这么潇洒的女子,应该为拿走高保勖的东西而大笑,而不是为了一个打不开的盒子长吁短叹。”
他的话起到作用,迟贞展颜微笑,“你说得对,我红衣迟三娘就不是那种伤感的人!”
回想过去的二十年,无论世界多么黑暗,她活得永远精彩,因为她是“红衣迟三娘”,不被世间一切规矩束缚的“红衣迟三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十几个时辰没有合眼的二人,实在扛不住了,迟贞的眼皮打架,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但是她一心一意为之考虑的褚南浔,却不得不去洗澡。
原本说好了站着不动的她,在比试的过程中使上了千斤坠的功夫,把褚南浔累得够呛,反倒比之前流的汗还多。
如迟贞所料,荒野小店用水困难,需要到河边去打水,褚南浔好说歹说,最后给店家加了一倍的钱,并承诺天亮帮忙挑水的情况下,才让店家割爱,同意他支用明天的水量。
原以为自己只逊了一筹的褚南浔,洗澡时摸到头上的鹊尾针,才知道,他跟迟贞相比,至少逊了三筹。
一筹,是他出了圈;
二筹,是迟贞提议换比试方法前,把鹊尾针插到了他的头上,期间还故意摸发间的鹊尾针,提醒他多次;
三筹,是褚南浔早起挑水时发现的:迟贞趁他去洗澡的时候,在他的脚印边踩了一双更深的印记,深到褚南浔用上毕生功力,都不可能完成的地步。
自此,对于迟贞,褚南浔除了深爱,就只有深深地佩服了。
而这一夜,迟贞睡得异常安稳,只有梦到高保勖在她面前幸灾乐祸的时候,忍不住挥起了拳头。